第105章 李定国的诀别
崇祯14年4月下旬，湖广襄阳
李定国在外面小心翼翼转了一大圈，发现周周并没有大队人马。
快寅时（凌晨三点），他到达襄阳城；
李定国绝望地发现，在月色和城头的火光下，襄阳的大西军城旗变成了大顺军旗。
他不知道大哥孙可望怎么样了；还有老三刘文秀，他与孙可望在一起。
他本来想丢下战马，等到天亮时，入城打听一番，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义父的情况；可他又想起四弟艾能奇以及9名亲兵。
如果他们等待的时间太长，就会发生变故。
李定国只好先趁着夜晚，回到艾能奇所在的地方。
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在附近找一片树林，先把自己藏起来；
毕竟，他们身上还有些干粮，实在不行，那就杀马充饥。
第四天中午，李定国安顿好了一切后，他往脸上涂了泥巴，衣服弄破弄脏。
他先让亲兵和自己骑马到离襄阳5里路的地方，然后下马，独自一个人步行去了襄阳城。亲兵则带着马匹回到了密林里。
城门看守看到他破破烂烂的样子，让他进了城。
李定国一边走，一边注意是否有信得过的大西军。
他看到城门旁边有三个布告；
其中一个布告简单地写着：“大西军首领张献忠大将军已于前日追跑中，自己不小心掉进深坑死了。”
另外两个布告是：“所有的大西军都加入了大顺军，大家一起都是好兄弟！”
“欢迎各位农民兄弟加入大顺军！”
李定国头有点晕了，终于得到义父的下落了，但却是死亡的消息，他不相信这个结果。
李定国走到原来襄阳知府衙门附近，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是孙可望的亲兵，只是现在已经穿上了大顺军的衣服。
在角落边，李定国故意走到他身边，还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这人才发现了有个像乞丐一样的人。
李定国小声说道：“我是李定国，大哥孙可望怎么样了？义父又怎么样？”
这人仔细地看了看面孔，然后朝周围看了看，才说道：“李将军，孙将军已经加入了大顺军；大王已经死了，我都看到过他的尸体。
大西军已经完了，李将军要么也加入大顺军吧！
一起反抗朝廷，一起打天下吧！”
李定国本来很生气，但是仔细想一想，人家也没有错！大哥既然加入了大顺军，他加入也无可厚非！
李定国继续问道：“这义父葬在哪里？我三弟现在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去见我大哥吗？”
这人说道：“昨日，大王被大顺军火化了。
他们说，这是大王回归上天的怀抱！同时，他们也担心日后官军对大王的坟墓破坏！
三将军也加入了大顺军。
现在见孙将军可是不行，他要去见闯王，今天有一整天的会议。
晚上亥时（十点），你去原来的三将军住所就可以了。”
说完，这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李定国终于知道了这个结果，可他还是希望从孙可望那里得到进一步确认。
他在街上混了一整天，希望晚上早点到来。
这大顺军接手之后，整个襄阳城与以前基本没有什么差别，也没有看到战争的痕迹，估计大顺军兵不血刃地接管了襄阳。
在街边买了几个馒头填饱了肚子、走走逛逛后，总体来讲，这里的老百姓、商户都安定下来了。
少数几户房子住得比较大的人家，传来大顺军大喊声和大户人家哭哭啼啼的声音；
看来，大顺军在城中进行第二次搜捕有钱人家和大户人家。
大西军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是第一次占领襄阳城时；
大西军各位将领可是摩拳擦掌，开心得不得了。
最后，搜查出来的粮食和金银珠宝可是让大西军高兴了很长时间。
那段时间，义父、结义兄弟和各将领，每天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活得不得了！
可如今，就天各一方了！
李定国眼睛有些湿润！
虽然他有时候不赞成大西军的一些做法，但是这些毕竟是义父、结义兄弟和亲兵将领喜欢做的事情，他李定国也只能接受了！
在外面折腾的时间差不多了，李定国估计时间快到亥时了，他靠近了原来三弟在襄阳的住宅；
这时候，有守卫问道，是谁？
李定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来到了襄阳，便说道：“我是原来大西军的兄弟，过来投奔三将军的。现在有些消息转告给三将军，请麻烦通报一下。”
李定国往守卫手上塞了1两银子，一个守卫进屋，一会儿，刘文秀出来了，他看到李定国，赶紧把他拉近了院子里，两人抱在一起。
在大厅里，李定国看到了孙可望，他坐在主座上，看到李定国进来，孙可望立马站起来，兄弟三人再次抱在一起，而且还放声哭起来。
待平静下来后，孙可望让周围侍从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并让所有的侍从撤离。
孙可望说道：“二弟，义父过世了。我和三弟都看到了他的尸体，几乎所有在襄阳的大西军都看到了。
后来，闯王还安排进行了火化，因为担心日后官军损坏。”
李定国则大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不知道事情真相吧！这闯贼想吞并我大西军，所以才导致义父死亡和大西军四分五裂。”
刘文秀本来要说话，被孙可望阻拦住了。孙可望说道：“二弟，义父过世，我们也很悲伤。
这义军中、‘曹操’罗汝才已经投奔了闯王；
我大西军本来势力也是一路逃窜，这两个月侥幸拿下襄阳后，才算过了点好日子。
如今，闯王既然有与官军一较高低、问鼎天下的想法，我们合并在一起，又何尝不可？
义父已经过世，根据大哥的了解，他是死于逃跑过程中，跌进了深坑中，被后面的大西军马匹踩死。
现在事已至此，不如与闯王一起打天下，到时候封王封爵也有我们四兄弟。
大哥看到大多数大西军都归顺了闯王，他们也没有不满。
我和三弟目前还是带领以前的人马，也没有变化。
二弟，你也回来吧！我们兄弟四人一起，跟随闯王一起干！”
李定国听后，很是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大哥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丝毫没有为义父报仇雪恨的想法。
但李定国可不是艾能奇，他还能保持冷静；
他看向刘文秀的方向，问道：“三弟是怎么想的？我和四弟可是一起看到义父怎么掉入闯贼设置的陷阱。”
刘文秀很尴尬，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二哥，我们跟随义父造反以来，看到很多兄弟的死；
有的死于朝廷军队，有的死于内部纷争，还有死于饥饿和伤病。
这只要参加起义军，就有生生死死！
闯王要合并，其实也是壮大农民起义军的力量；
他们的军师牛金星也在此之前来襄阳和我们见过；
我大西军的兵力不够，遇到大股的官军，只有不断逃跑和流窜，这样下去，迟早有被灭亡这一天！
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不如加入大顺军，一起争夺天下！”
说完，刘文秀很不好意思地喝起了茶水！
李定国已经明白了孙可望和刘文秀的想法，知道事情不可挽回；
于是，他说道：“两位兄弟，我与闯贼势不两立。今日在此告别，来日有缘分再见！
两位兄弟可带我去义父火化地方吗？我给他烧香磕头！”
孙可望和刘文秀点了点头，准备了香和纸，带着几个亲兵，来到城内一处烽火台地方。
原来，火化张献忠尸体当日，“李自成”故意选择城内这个高地方，让所有的大西军都知道这件事。
同时，他向大家宣传：因为担心官军以后损坏“张大王”的尸体和坟墓，所以要火化；而且这样可早日归天。
待大顺军夺得天下后，为“张大王”设立寺庙，供众人祭拜！
大西军内部都接受了这个宣传，很多人还认为李自成是忠义之人！
李定国跪倒在地上，满脸地眼泪，上了三炷香，并跪了九次！
祭拜完毕后，李定国拱手向孙可望、刘文秀告别！
因为官军离这里很远，晚上的城门管得很松，李定国趁着机会，离开了襄阳城！
第二日中午，李定国终于回到了艾能奇藏身地方，他把全部情况告诉了艾能奇和亲兵，众人大哭一场！
最后，李定国问大家的想法！众人皆不说话！
李定国只好说道：“我与闯贼势不两立！但目前情况下，绝大多数大西军都投降了大顺军。
也许，大顺军那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们也去吧，那边还有孙可望和刘文秀。”
讨论半天，最后艾能奇带领8个亲兵离开了这片树林，并把身上所有的干粮和银两交给了李定国，但李定国坚决只接受少量的粮草。
只有一位李定国的亲兵心甘情愿地跟随李定国，但这天下，他李定国能够去哪里呢？
他出生在陕西榆林，从小就是个孤儿，后跟随着张献忠一路打仗一路成长；
除了这三个结拜兄弟，他现在已经基本了无牵挂了！
孙可望和刘文秀做出了可能是正常的选择，但也伤害了李定国的心！
想了半天后，李定国决定游历天下，他以前只知道打仗和逃窜，从来没有认真去看看这大明的天下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次，他决定和亲兵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去看看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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