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夜袭
埃德蒙军团长没有迟疑。
“照你说的办！”
会议迅速结束，各位军官都被分配好任务，赶往自己岗位履行职责。
城楼外，一列列士兵鱼贯而出，奋力在沙土上挖出一道道深深的坑洞，在其中布置好尖刺。
尖刺数量不够时也可以用缴获的骑兵长枪代替。
绵延不绝的陷阱遍布城楼外。
这些陷阱将成为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在坑洞底设置尖刺的方法很残忍，掉落下去的骑兵将经历极大的痛苦才能死去……但是如果他们不死，我们会死得更加残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城外布置陷阱属于阳谋，满都骑兵其实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明白城楼外这一两里地全是吞噬人的陷阱，但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除非他们不攻打城楼。
陷阱布置的位置很有讲究，至少也的分布在城楼的射程之内，否则满都骑兵大可以直接排除陷阱而不受到半点威胁。
陷阱其实相当粗糙，上面的伪装并不到位，一眼就能看出。
但骑兵是处于高速奔跑的情况，谁有时间去分辨哪里是陷阱、哪里是安全的实地？
满都骑兵没有办法。
这就是战场上的地利，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满都人想要侵略就必须过这一关。
时间还是黄昏，太阳昏昏沉沉，在遥远的地平线只留下半边。
秋冬季节，太阳落山得总是格外早，寒冷凄凉的夜晚又将降临。
今晚士兵们注定不能好好休息，他们要忙碌着布置陷阱，防备以后满都铁骑入侵。
现在的辛苦，就是对未来的安全保障。
我和穆泠攀上城楼，看着慢慢被夜幕笼罩的疆场。
疆场在此刻也被余晖映得通红，仿佛血染的颜色。
穆泠征征看着战场，一时间迷乱于眼前大漠苍茫，半晌无语。
“战场真是残酷。”
我缓缓道。
穆泠似乎才回过神来，微微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还好可以提前布下陷阱，不然我们伤亡不知道会有多可怕。”
“对啊，还好我们能提前布置陷阱。”
穆泠没认真听我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附和。
“你说，满都人那么费尽心思攻打我们做什么，每年都要有战争，爆发这种大规模战争更是要死这么多人。”
我心头沉重。
其实我对生命没那么敬畏，生生死死，见得多了也就没那么多想法。
这只是我从小就见惯的东西罢了。
但是一日之间六千人死在你眼前……那种冲击感不是短时间能平息的。
穆泠听清了我的话，紧紧拳头，望着一处地方出神。
“满都国土其实不大，和我们比起来。他们那里的土地很贫瘠，草下面全是沙，而且常年有大风、干旱。缺水、缺土让他们种不活庄稼，只能养牲畜……但是牲畜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机会养。
很多商人喜欢去满都做生意，每个商人都说他们那里遍地都是牛羊，肉价低得出奇，矿产资源也丰富。但是他们没说的是，遍地的牛羊只属于少数人，矿产只属于国家……满都人大部分都很穷，每年要饿死很多人。
贫民饥饿难耐，就会眼红有东西吃的人。满都王室意识到这一点，每年都会发动群众，像他们宣扬汉库帝国的富裕，汉库帝国的土地能种小麦，汉库帝国有吃不完的蔬菜面包，汉库帝国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如果不眼红我们，饥寒的平民就会眼红贵族。”
穆泠顿住不说。
我接口道：“所以，满都的入侵其实王室不是对我们有想法，而是满都的统治者为了消耗自己国内军队的实力，减少国内青壮年男子数量，便于自己统治？哦，也是为了把矛盾转移出去。”
让满都人和汉库帝国建立仇恨，宣扬汉库帝国的富裕，就能让满都平民看不见真正剥削自己的是他们拼死效命的王室，能让满都平民将愤怒和不满发泄在疆场上。
穆泠没有回答我，她自顾自的道：“满都这些成年男子不死，就会有孩童和女人饿死。”
我继续问：“那满都为什么不攻打其它国家？偏偏攻打我们？”
穆泠道：“满都接壤的另一个国家，库什帝国，和他们一样贫穷凶悍，满都人和他们偶尔也有摩擦，但是很少爆发大战……说到底，满都攻打库什，就算打赢了也捞不到多少好处，还不一定能打赢。库什帝国不像我们一样，不适应荒漠和草原地形，他们要是战胜满都骑兵就会长驱直入，直奔满都王室……所以你觉得满都会攻打库什吗？
不过，近些年库什帝国开始和附近各国展开贸易往来，经济情况改善了很多。”
我冷笑。
“满都妄想通过战争来解决国内矛盾……真是异想天开。他们更应该和我们和平共处，交朋友，发展贸易，而不是与我们为敌！”
国内矛盾……这种高端的词汇我这个小乞丐其实并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以前在威尔斯学院的图书馆里面看见过。
现在拿出来用也不知道对不对，穆泠应该知道这个词的具体意思吧？
残阳如血，慢慢落幕。
星和月升起，占满天空，猖狂的宣扬天幕属于它们。清冷的月光和星辉如霜洒下，替代阳光成为天地间最恢宏最宏伟的光源。
士兵们还没有吃饭，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开始轮换着吃饭休息。
冰冷干燥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北方的苍茫凉意。
风吹过大漠，吹过士兵们，吹过城楼，吹乱穆泠柔顺的长发，吹皱她眼眸中明亮秋水。
我轻声问了句：“冷吗？”
穆泠微微摇头，清冷的容颜在月色下分外动人。
我知道她是战士职业，而且是境界超过于我的中级战士，但此刻还是觉得她只是个柔弱女子，柔弱到……打死我需要两三拳。
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件宽大的衣物，轻轻披在穆泠肩上。
上次我帮一个女孩披衣服……那还是风灵学姐。
顷刻间我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回到那个月色动人的夜晚，我和兰特，还有风灵三人坐在高高的、隐藏着精灵族秘密的树上。
穆泠接过我的衣服，对我柔媚的一笑。
“谢谢。”
我回过神，下意识的调笑道：“队长，你越来越不像一个铁血武将了。”
穆泠瞪了我一眼，冷哼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鬼铁血武将。”
我嘿嘿的笑着。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法兰克林坐在长桌另一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睛隐藏在阴影中对我说的话。
“保持必要的距离，不要产生不该有的想法，这对你好，也对穆泠好。”
穆泠到底会是什么身份？真是又让人好奇，又让人害怕。
这么好的穆泠队长。
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震动感，似乎整座城楼都在颤抖。
“地震了吗？”
我好奇问穆泠。
穆泠也感受到大地的震颤，也好奇道：“不知道，应该不是把？没听说过莫曼迪城会地震的呀。”
轰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仿佛天雷滚滚，老天爷在这一刻勃然大怒，降下漫天神雷清洗世间。
穆泠突然醒悟，指着远处尖叫：“是敌袭！是敌袭！快通知军团长他们！”
我放眼望去，头皮突然发麻，后背冷汗淋淋。
“敌袭！”
一道漆黑的浪潮，携着黄沙滚滚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满都骑兵如蚁群，数不清的数目，自四面八方狂奔，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胆寒。
负责警戒的士兵没有我和穆泠这样好的目力，但是收到我们提醒也迅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翻找一阵，终于找见自己放在脚边的号角，鼓起腮帮全力吹响。
“嘟！”
雄浑悠远的号角声穿透力极强，很快遍布整个城楼。
城楼下的士兵们停止挖坑，从沙场开始迅速狂奔，要跑回城楼。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进入后，城楼大门轰然关闭。
法兰克林和另外两位军团长闪电般赶到城楼顶，瞩目远眺，望向满都铁骑袭来位置。
“重骑！”
法兰克林出声，声音中带着不常见的凝重和忌惮。
埃德蒙军团长扶在城头，过了好半天才咬牙道：“他们算是下了血本！”
“让手下在城门后面布好阵，随时准备打开城门，冲杀出去和敌军交战。”
埃德蒙军团长快速道。
“升起魔法防护罩吧。重骑已经冲锋起来，我们的军阵抵挡不住。”
法兰克林淡淡道。
脚下的颤动感越来越明显，数不清的满都骑兵披着重甲极速冲锋，像是一股骇人的钢铁浪潮要将城楼吞噬。
“至少有五万。”
穆泠声音中带着颤抖。
“这是重骑啊！满都全国的重骑几乎都在这！”
重骑兵，是骑兵中的一种，和普通骑兵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盔甲厚重，防御力可怕无比，寻常弓箭或者刀枪对他们基本无效……这样的军种一旦冲锋起来冲击力几乎无可匹敌，能轻易撕碎敌人阵线。
要是上次和我们交战的满都骑兵是重骑，怕是一个照面前排持盾手就会被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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