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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挂帅


据说当天在京的所有武将都被传进了宫,可却无一人敢接边关军情。

  “大宣花银子养你们,是为了前方有战时让你们畏首畏尾的嘛?自古文臣主和,武将主战,你们这样本王还养着那么多士兵何用?”

  边衿桦怒不可遏,索性抱起桌上的奏折尽数往下面跪着的人脑袋上砸去。

  宣安侯颤颤巍巍的走到首位艰难跪下,“殿下,先不说钱家财力,只瑞王妃一人流落在外,大宣纳税就少了大半。瑞王殿下又与廊国勾结,廊国地势高险崎岖,他们攻占的边境四城,大多都是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我们大宣多是平原,将士们千里奔袭本就疲累再加上高原呼吸不畅,这场战,无论是财力还是军队,都不是上佳。”

  “照你这么说,本王直接把北境十六州都送给廊国和瑞王他们可好?”

  宣安侯不卑不亢,“局势也不是不能反转,苏将军此前不过是一点小错就被殿下关进牢中,如今便是他最好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殿下何不先将个人恩怨放一放,先让苏遡平定了北境再说?”

  “什么个人恩怨?那是他自己贪污了粮草,不然本王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边衿桦说的理直气壮,其实不过是在强撑罢了。苏遡当初的罪名,哪里经得住细查?所以他死死摁住这件事情,不让人翻案。

  “是,那确实是他罪该万死。但只有苏将军同廊国那些骑兵周旋数年,只有他最了解廊国的战术和弱点,苏家军常年戍守边境,肯定比我们这些常年驻扎在平原的军队好用,还望殿下三思啊。”

  边衿桦低头沉默的看着下面跪着的数十个武将,这其中不乏苏遡这些年提拔上来的,他心中不免笼下一层怀疑,“本王再想想吧。”

  齐顺也见火候差不多了,他走上前,先将宣安侯从地上扶了起来,“快扶宣安侯坐下。”

  边衿桦看着宣安侯老脸上豆大的汗珠,只瞥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齐顺也走上前,用只他们两人的声音,小声的献计“臣以为,不如就先让苏遡带兵过去,兵也不必多,只一万就可以了。这样的兵力,殿下也不必忧心他是否会投靠瑞王,他若是真的敢投靠,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便可以让天下人看清楚苏家人的嘴脸。若他当真豁出性命与廊国拼死一战,若成了也必定殚精竭虑,最后半死不活的回来还不是随殿下拿捏?”

  齐顺也的话终于让边衿桦松动了几分,“现在这些武将大多是苏遡提拔上来的,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若殿下听从了他们的意见能让苏遡戴罪立功,他们必定以为武将在殿下心中分量提高,殿下到时登基也会多不少人拥护。如果苏遡死在了边关,这些武将定想去给苏遡报仇,到时就解决了如今无人出战的困境,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边衿桦欣慰的看着齐顺也,满朝文武,只有武平侯是真心在为我筹谋啊。

  “也罢,边关军情紧急,本王也不想同你们过多废话,即刻下旨,让苏遡戴罪立功,即刻启程前往边关抗敌。”

  跪着的武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些边衿桦都看在眼里,“只是毕竟所对战之人是他的女婿,怕就怕苏将军对战时会念在往日情分上会心慈手软,他只能当副帅,这正帅之衔,可有人自荐?”

  齐顺也未曾想到这边衿桦是这般难忽悠,他都说成这样了,他还是心存忌惮。

  先不说苏遡骠骑大将军的名头放在这里,在朝中的武将之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谁敢领这个头衔?

  下方跪着的武将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作。

  “既然如此,承蒙殿下不弃,便让老臣去吧。”

  是宣安侯!

  “老侯爷身子欠安,本王如何忍心?”

  “殿下,苏遡自从军便在老臣手下当一个百夫长,若要说朝中还有谁说的话能让他唯命是从,除了陛下和您,便只剩下老臣了。国家危机存亡之际,老臣又岂敢只顾个人安危?”

  “好,既然老侯爷自请挂帅,本王也不能罔顾您的一番报国忠君之心,本王便封您为本次征战统帅,即日启程。”

  “老臣谢过殿下。”

  “散了吧,本王还要去陪父皇。”

  “陛下的龙体可好些了?”

  齐顺也故意在大臣们面前提起,众人虽已告退,但不自觉的都因为这个话题慢了脚步。

  “没有,太医已经尽心尽力的看了,但是父皇还是时常昏睡。”

  “殿下辛苦,这么长时间一直守候在陛下床前,您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为了大宣的子民,殿下千万保重。”

  “知道了,爱卿退下吧。”

  “是。”

  这场戏到这里便顺利结束了,齐顺也也不想同他多费口舌,自己这些天恐怕是用尽了今生所有的耐心。

  齐顺也欢喜的跑回自己府中想同苏言溪分享自己的成果,却被告知她去了环采阁,便又转身去环采阁寻她。

  而另一边在大臣面前说要去父皇床前守着的边衿桦,却在偏殿同父皇的一个小贵人颠鸾倒凤,原本不是中风的陛下都要被气得口歪眼斜。

  皇后不知今日如何又这样的闲情逸致,难得大发慈悲的过来看看皇上,上一次过来还是皇上病倒的第一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皇后娘娘今日如何得空来看陛下?”

  皇后刚走到侍卫身前,就听见了夏如海阴阳怪气的讽刺。

  “本宫何时来看陛下,还需要你一个阉人置喙?来人!给本宫押下去!”

  原以为不会有动作的侍卫果断出手将夏如海擒住往外面拖,他这才明白,皇后是与边衿桦一伙的。

  “妖后,你竟敢谋害陛下!”

  “把他嘴给本宫堵上!”

  夏如海彻底没了声音,龙床上的动静也很快被她捕捉。

  皇后端庄的走到床前,鼻间还是那股好闻的檀香,她带着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装了,只有我。”

  床上的人果然睁开了眼,只是嘴角抽搐还是说不了话。

  皇后不疾不徐的拿出一粒红色小药丸强制的塞进他嘴里,没一会,像是被石膏封住的嘴唇舌头又重新被大脑感知,他虚弱无比的能说出那么两句话。

  “你、为何···?”

  尊贵的陛下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好笑,你竟然先问这个?”

  她嘲讽的意味十足,却对他如今的下场十分满意。

  她饶有趣味的用两根手指捏起一旁盆中的帕子,直接甩到陛下脸上。

  突然的呼吸被打断,皇上整个人奋力的挣扎起来,直到最后整个胸腔开始密密麻麻的痛起来,皇后才松了力气。

  他大难不死,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胸腔不自主的起伏,皇后戳着他心脏所在的地方,“不知陛下可曾还记得我姐姐?”

  他眸中盛满疑惑,宋家女子尊贵,当初自己刚登基的时候便许诺,以后的后位只会是宋家女。

  只是她姐姐福薄,刚封为皇后没多久便病逝了,这才有了如今的她。

  他不明白,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皇后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想来你这样负心的人定不会记得,你确实按照承诺许了姐姐皇后之位,只是后来呢?你毫不避讳的宠幸一个异族女子,不顾跟你同甘共苦多年的发妻,你以为你大发慈悲的将皇后之位赏赐给姐姐,你有多么伟大吗?边宇!这是你该做的,她是你的发妻!”

  “她要尊荣,我便给她了,有什么错吗?”

  “你将她的脸面踩到了脚下,将宋家的脸面踩到了脚下,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错?当时谁人不知你宠爱那个黎妃,桩桩件件都要越过皇后去,连她的儿子不是太子胜似太子,而我姐姐的孩子呢?哪怕病逝你都不曾去看一眼,那是你们第一个孩子啊。”

  “黎妃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皇后冷笑出声,“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她不会水被我姐姐推进湖中淹死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一丝有趣的表情,“不是的,我告诉你不是的。当时姐姐缠绵病榻,她如何有那样的力气做这样的事?是我!是我一直让人在她的补药中下毒,她那日是毒发晕倒了,恰巧栽进了湖中,我蠢笨的姐姐那是在伸手拉她,却被你看成了推!”

  “你,你个毒妇!”

  皇上说话还是不利索,只能简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双目圆瞪,目眦欲裂。

  当初黎妃刚生产完,却因为母族的事情日夜难安,自己与她原本的恩爱也因为国家立场生了间隙,但自己无比确信自己深爱她,所以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自己便是温暖的心安。

  当时的皇后是一个仁慈和善的女人,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嫡小姐,是最适合掌管后宫的人选。自己曾同她说过黎妃孤身一人在此,希望她能照拂一二,她也统统照做了,时不时还会去寻黎妃说说话。

  边千尘出生以后,大宣四处征战的脚步愈紧,原本维持的和谐被彻底打破,其中黎妃的母族自然无法幸免。

  自那之后,她连见都不见自己了,成日将自己关在宫中,不踏出半步。

  他不知,心爱的她早已经因为自己的所做所为积郁成疾,再见却已经是最后一面。

  家还是国?他毅然的选择了后者,却终身抱憾。

  他不知,娴静的她早已因为长子早逝失去了希望,再见没有关怀都是责骂,他要是早发觉她已如秋叶凋零,是不是还能再留她一段时间?

  新欢还是旧爱?他无意间选择了前者,却两个都离自己而去。

  “家中原本已帮我谈好了陈将军家的二公子,却在下聘第二日收到了你宣我入宫为妃的圣旨。陛下,我英明神武的陛下啊,我原本也能拥有恩爱的丈夫和慈爱的婆母,安稳美满的一生却因为你变得不堪泥泞,凭什么你得了美名和稳定,却要我一个女子为你背负?”

  “三皇子来找我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犹豫。他只要你瘫痪在床,而我却偷偷加大了剂量,要你的命,就跟当初的黎妃一般。”

  皇后笑的残忍,皇上却一言不发。

  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孽,他知晓皇后之前的婚约,却还是为了宋家的死心塌地将她接进宫中,让她接替她姐姐成为新的皇后,成为新的傀儡。

  “是因为他吗?”

  皇上说的委婉,可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人便是陈将军家的二公子。在皇后进宫后不久便自请去了边关,却在一次战役中尸骨无存。

  他死的恰巧,很难不让人怀疑到皇上身上。这件事情就算陛下不亲自开口,也多的是为了讨好陛下而动手脚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曾经跟当朝皇后有过婚约的男人,有几个人能容?

  他就这样死了,只剩下衣冠冢。

  “是,我不是未曾想过认命,只是为何我都已经听你的话了,我身边的人还是接二连三的死去?他是那样,宋家也是那样。若我此次不动手,宋家此时怕已经没了吧。”

  “而我还像是你的战利品一样,华贵的装饰在你的后宫之中,不配拥有感情,甚至都不配恨你。我想问问你,凭什么呢?凭我们都是蝼蚁,便能任你作践吗?”

  不知为何,皇帝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像是在懊悔,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迟了。

  皇后这次重新拿起帕子浸满水,双手用力的捂向他的脸,皇上只能呜咽的挣扎,却用不上一丝力气。

  “住手!”

  边衿桦披着衣服,听见动静匆忙的从偏殿赶过来,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

  他上前用力的将已经疯了的女人拉开,“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眼看着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你要生生毁掉吗?”

  被拉开的皇后只是笑,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边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他还没死呢,你就做出这样的事,还真是禽兽。”

  边衿桦不自然的拢了拢衣服,“够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宫殿一步!我当初答应你的太后之位,也会在事成之后应验,不要在这紧要关头拎不清。你不要命,宋家上下不要吗?”

  她一瞬间木纳,她多想拖着所有人跟自己一起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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