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神与形体

天悦城天罚处刑台上，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被押跪于此。

  苏沐河衣衫褴褛，样子狼狈，但一双鹰目依旧是锐利如常，饱含慷慨与坚定，脸上更是看不到任何的颓废之意。

  “蓝星殖民统治区新立，百废待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归降吧！”苏赋龙负手站立于苏沐河身旁，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人群。

  人群大多是为苏沐河送行而来的，只不过碍于苏赋龙的淫威，不敢言语，但他们狰狞的表情以及紧握的拳头足以说明一切。

  “人，要有自己的立场和信仰！你背叛了所有人，背叛了信仰，难道不觉的可悲吗？”苏沐河悲愤的质问道。

  “可悲？”苏赋龙眼眸略微低垂，轻轻侧着脸，眼角余光斜视着苏沐河，说道：“难道要像你现在这样，连自己的性命都要由别人来决定才叫自豪吗？”

  苏沐河轻轻摇头道：“与很多东西相比，生或者是死，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活着才能做到，不是吗？”苏赋龙反问一句。

  “有死才会珍惜生，有生才会死的值。”苏沐河索性闭上了眼睛，慨然赴死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苏赋龙攥紧了拳头，眸色极其复杂，内心挣扎了许久，旋即松开了拳头，略微带着点儿颤音道：“就让我亲手送你这最后一程吧！”

  苏沐河猛地睁开了双眼，看了苏赋龙一眼，豁然笑道：“也好。这也算得上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吧。”

  苏赋龙右手轻轻抬起，一旁的执刑者赶忙将手中的执刑长刀递了过去。

  接过执刑的利刃，苏赋龙转而走至苏沐河身后，将手中的刀刃对准了苏沐河的心脏部位，双手微微颤动着，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一个双手沾满罪恶与鲜血的刽子手，现在倒装起纯良来了？”苏沐河随即又高声喊道：“一个种族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毁灭的是种族的形体，不灭的是种族的精神。精神的顽强，足以撼天动地，它可能无影无踪，却如影相随，比形体更撼人心魄。这世间有两种武器：精神和剑。从长远来看，精神必将打败利剑！”

  人群倍受鼓舞，由原先的蠢蠢欲动转而不断地朝处刑台逼近、蜂拥着，若非在此前，苏赋龙早已在四周加派了人手，现在指不定早已暴乱了起来。

  “我等生而自由、平等！又岂能成为他人奴隶！未惜头颅兴故土，甘将热血沃蓝星！站起来吧！蓝星……”

  噗！

  细微的声音促使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苏沐河话还没有说完，苏赋龙手中的利刃便从他的身后贯穿了他身体，刺破了他的心脏。

  当利刃扎进苏沐河身体的时候，苏赋龙的眸色和神色皆是冷漠了许多，却也显得异常的坚定。

  哒哒哒！

  正当此时，人群中有一男子走出。

  男子身材修长，看起来十分的秀气，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此时，他原本平静如湖面的黑色瞳孔却流露出一丝的悲伤，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刚走没几步，男子便被一群士兵给团团围住了，只要稍有异动，恐怕顷刻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男子略微抬头，森冷的眼神与苏赋龙所对视着。

  “放他过来！”苏赋龙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在此刻的穿透力却是极强。

  士兵们没有丝毫的迟疑，迅速散开一条通道来。不过，枪口却始终对着男子。

  男子恍若无他，朝处刑台走去。

  “景明！你果然还是来了！”苏赋龙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男子。

  范景明看都没看苏赋龙一眼，径直朝苏沐河走去，身体在隐隐颤动着，嘶哑的自语一声：“还是来晚了...”

  苏赋龙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范景明伸手摸了摸苏沐河的脸庞，眼角不知不觉间已然湿润了。

  苏沐河虽然死了，但他的身躯却没有倒下。

  而后，范景明这才扭头看向了苏赋龙，说道：“方才，在来的路上，有一个村子遭受到了狼群的袭击。一名父亲为了掩护他的儿子逃走，留下来断后，被狼咬断了一条腿。而他的儿子见父亲受伤，将心中的恐惧和狼的凶残统统抛之脑后，随手捡了块石头就冲了上去。可惜，就像现在这样，我还是晚了一步。”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苏赋龙恢复冷漠的神态。

  “人为的天意也算得上是天意吗？”范景明反问一句，跟着抱起了苏沐河，朝处刑台下方走去，边走边说道：“血海深仇，本该不死不休！只是，我不愿在苏叔叔面前与你厮杀。因为我不想让他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苏赋龙淡道：“死过一次之后，你变了许多……”

  范景明全程表现得很平静，气息非常的内敛，有一种静若止水的感觉，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充斥着狂野的气息，令苏赋龙不由为之忌惮。

  范景明没有停下步伐，缓缓道：“每个人都有私欲，这点儿不置可否。每个人为达私欲的方式和方法也不尽相同，这点也无可厚非。但你既然选择舍弃一切来获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那你应该要有承担这一切后果的觉悟与气魄！”

  “你是想说血债血偿吗？”苏赋龙神情略显不屑。

  “累累血债已经不是你一人所能偿还得了的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你忏悔自身的罪孽。”范景明略微驻足，转而轻轻侧着脸，说道：“那天会到来的，但不是现在。”

  “在这腐朽不堪的世界，抱有天真的想法可是件极其残忍的事情。”凝望着范景明离去的身影，苏赋龙始终没有对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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