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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得寸又进尺


扶苏详细地将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寻仙问道,都听了哪些方士的多少鬼话,散出去了多少钱财人力,一一说了一遍。

  秦王政原以为自己只是被一个方士骗了,结果好嘛,是一群。

  一世英名的秦王,从未遭逢过这等滑铁卢。

  秦王政:……

  秦王政试图挣扎一下:

  “果真有这么多吗?是不是记错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家太子真的没有为了叫老父亲意识到严重[xing],故意夸大其词吗。

  但理智按下了到嘴边的话,避免说出来火上浇油。

  事实证明没说是对的。

  扶苏微笑着表示:

  “多吗?其实这些已经是少的了。”

  秦王政:?

  所以爱子不仅没有虚报数量,还为了老父亲的面子稍稍粉饰了一番吗?

  扶苏叹气:

  “既然父亲想听真实的情况,那我便实话实说了。”

  秦王政张了张嘴,有点后悔刚才为了面子多嘴的那两句。

  扶苏:“卢生与侯生以炼制仙药为名骗取了大量钱财,却一直没能拿出当真有效的仙药来。”

  扶苏:“他们想将两种药混合制成复方药物呈给父亲,说这是仙药。然大秦律法严明,复方药必须进行验证才可呈上,他们怕因此遭到律法惩处,决定逃走。”

  扶苏:“逃走之前还曾四处诽谤父亲,说父亲贪恋权势不配成仙,并非他们炼不出仙药。”

  秦王政:…………

  谢谢,已经开始生气了。

  但这还没完,卢生他们干的事情可不止这些。

  扶苏:“卢生说父亲应当微服出行,隐匿行踪,不叫臣子知道。便是丞相也难见父亲一面,以免坏了父亲修行。”

  秦王政的眉头皱起来了。

  臣子见不到君王,天下还如何能治理得好?任何政令都只能经由他人之手传达,一旦出现问题不堪设想。

  况且君臣长久不见,等臣子习惯了数月不见君上。倘若君主驾崩,身边宦官侍臣有意隐瞒,只怕能瞒上许久都不露破绽。

  届时大秦到底还是他嬴姓秦氏的大秦,还是臣子的大秦?

  秦王政踌躇了片刻,问道:

  “寡人不见下臣,那儿女呢?”

  扶苏微笑。

  秦王政懂了,定是连儿女也不见了。

  但听扶苏幽幽地说道:

  “儿臣身为太子自然不好叨扰父亲的修行,只能替父亲多分担一些朝政上的压力。不过父亲出游时倒是挺愉快,时常让胡亥相伴左右。”

  为了修行不见太子与臣子,倒是把幼子带在身边逗乐。

  秦王政:…………

  怪不得爱子独独揪着胡亥不放,怪不得臣子中会有人铤而走险支持胡亥上位,搞了半天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扶苏连“儿臣”这样的自称都出

  来了,听得秦王政觉得十分刺耳。爱子便是爱子,何须以臣礼相称?

  秦王深吸一[kou]气,转移话题: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扶苏:“有个叫徐福的方士说海上有二座仙山,父亲便给了他数千童男童女、足够吃二年的粮药衣物,出海寻仙。”

  扶苏:“一年后他无功而返,说是海上有鲛鱼阻拦,无法远航。”

  扶苏:“父亲于是派人[she]杀了一条海边的无辜大鲛,让他再次出海。之后他就没再回来过,带着金银人[kou]不知跑去了何处。”

  秦王政再次:…………

  秦王政扭头唤了侍者入殿:

  “去将方士卢生、侯生、徐福等人捉拿下狱,严刑拷问他们用求仙之事哄骗了多少人。”

  扶苏看着父亲努力为自己挽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的父亲总比[ri]后钻了牛角尖,硬是坚信方士胡扯的固执模样要叫他安心得多。

  不过扶苏还是得告诉秦王:

  “那徐福是齐人,一直在齐地行医,颇有声名,且受人爱戴。父亲若是此时治罪于他,只怕不妥。”

  秦王政点了点头:

  “那便先拷问卢生和侯生。”

  这二人不可能只骗过他一个,定还有其他贵族受骗。大秦不以未来之事给人定罪,但可以他们曾经行过的恶事进行判决。

  猝不及防得知了自己晚年的[sao][cao]作,秦王政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跟自己生闷气,怎么都想不通未来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扶苏倒是很理解。

  父亲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年纪见长后身体机能和脑域的退化,再碰上骗子[jing]准打击,钻牛角尖也很正常。

  英明如昭襄王,晚年不也被赵国轻易挑拨离间成功,处死了武安君白起吗?

  但是看父亲难得如此沮丧,扶苏还是心软了。也不计较之前的那些细枝末节,温声劝慰了两句。

  “寻仙之事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父亲执政还是很英明的。六国贵族安分守己不敢生事,全赖父亲威慑镇压,我远不如您。”

  扶苏说起父亲驾崩后,六国势力借机发动叛乱。因此论证自己威仪不足,比不上父亲英明神武。

  他又说都怪自己不够优秀,才叫父亲忧心大秦的未来。因此才要寻求长生之术,不敢放下朝政安心去黄泉地府与先祖团聚。

  扶苏谦卑恭顺地自省道:

  “父亲若是有气,便责罚我吧。未能劝阻父亲,也是我的过失。”

  这还让秦王如何气得下去?爱子为了他的面子都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了,他再耿耿于怀反而不美。

  秦王政将儿子拉起来,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也没再说什么。之后便恢复了正常,果然不再自闭了。

  为尚未发生的事情生气不值当,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重蹈覆辙才是重点。

  扶苏悄悄观察父亲的面[se],确定他没事了,也松了[kou]气。

  毕竟是父亲的黑历史,他也担心说出来后会叫对方气出个好歹来。

  眼看父亲心情好了。

  扶苏便悄声同父亲分享道:

  “那徐福骗了钱财不归,我气不过,后来平了匈奴后便派遣了另一支船队去海上搜寻他们。原以为大海茫茫怕是找不到人了,没成想在一处岛屿上将人逮住了。”

  秦王政侧目:

  “竟然找到了?”

  扶苏眨眼:

  “找到他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岛上有一座巨大的银矿!”

  谁也不会嫌白银多,哪怕先秦时期用白银的不算多,一般都是铜和金。能让扶苏说“巨大”的矿藏,规模一定十分惊人。

  秦王政的心情又好了不少,既为发现了银矿,又为儿子费尽心思替他出气一事。

  好心情持续到第二[ri]在章台宫见到几个战战兢兢的方士,秦王政不解地询问左右,得知这些人是太子叫来的。

  秦王政问道:

  “太子寻这些方士做什么?”

  左右答:

  “卑下不知,不过这些人里并非全是方士,亦有医家弟子和墨家工匠。”

  秦王政来了一点兴致,干脆直接问殿中众人,太子可有什么吩咐。

  其中那位医家弟子站了出来:

  “启禀王上,小民在各国做过游医,在贵族家中任职时曾遇一家祖上的墓[xue]坍塌。坍塌的幕墙砸坏了棺椁,贵族于是替先祖换了一副棺。开棺时某也在侧,见棺中尸身不腐,引以为奇。”

  秦王政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又听另一个方士站出来回话:

  “小民的老师薄有声名,十数年前被贵族请去研究过一阵子的长生不死药。却不是令人成仙的那种,而是保尸身不腐坏的。”

  他还详细介绍了一下流传在当地的地府传说。

  说的是人死后会去黄泉地府,并将陪葬品带入死后世界。这部分和广为流传的说法无甚区别,区别在后头。

  当地人认为,死后也是有寿命一说的。寿命与阳间的尸体挂钩,尸体若能一直不腐,鬼魂就能一直在[yin]间待着。

  各地稀奇古怪的传闻数不胜数,也不知哪些为真哪些为假。不过秦王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比求仙之说靠谱许多。

  听完了所有人的说辞,秦王政大概明白了。

  这群人其实是来给他的陵墓添砖加瓦的。

  比方说其中的墨家弟子,就是提出了皇陵的新型防盗措施。医家弟子和部分方士,则给出了保存尸身的方法。

  还有一些方士擅长风水,说可以替他的皇陵改善布局。另外建议在陵墓中增设一条水银河,水银河可通地府,增加王上死后复生的成功率。

  有些是无稽之谈,有些确实可行。

  秦王政知道儿子对鬼神之事并不相信,但对方肯为了哄他开心寻来这些人,也是难得。

  大约是之前听说他在询问地府的事情,才特意找了

  他们过来吧。

  这些人顶多捣鼓一下皇陵,无非就是给皇陵多增加点规模。花点钱的事情,又是用在父亲的陵墓上,扶苏还是支持的。

  这不像炼丹寻仙药那样,劳民伤财还没有任何回报,更不会损害父亲的身体,还能叫父亲开心,何乐而不为?

  反正现在有了六国贵族的支援,金银财宝多得用不完,都拿去给父亲装点皇陵也不要紧。

  秦王政昨[ri]才受到一[bo]打击,原以为儿子肯定不乐意他继续接触方士了。连他自己都有点踌躇,还在思索那地府之说是否也是骗局,结果扶苏先替他安排好了。

  ——莫名有一种个人爱好得到支持的满足感。

  秦王政自然不能拂了爱子的好意,当即就命令他们去和陵墓施工的负责人对接,看看怎么改造他的陵寝最合适。

  等扶苏回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完全被顺毛哄好了的父亲。

  见爱子进殿,秦王政眉眼含笑:

  “扶苏,来,看看这个。”

  扶苏在父亲身边跪坐下来,探身看了一眼。

  那是始皇陵的布局图,不过不是最终版本。而是在最初的格局上进行了些许改动,刚把水银河加进去。

  扶苏看完问道:

  “父亲可还喜欢这条河?”

  上一世水银都由巴清献上,换取她名下商队在大秦稳如泰山的第一皇商地位,对巴清来说十分值得。虽然等到秦二世扶苏上位开放商业限制的时候,这位年长的女[xing]其实已经去世了。

  扶苏觉得搞个水银河也挺好的。

  那些方士骗人炼丹非常爱用丹砂,最好全部弄进皇陵里去,免得后世子孙再吃这等害人的东西。

  扶苏并不知道水银在后世有巨大的作用,毕竟先秦时期这东西基本就是作为颜料和炼丹材料使用。少数药方里会用到它,但也不多。

  秦王政没想那么多,他觉得方士说的水银河流向黄泉似乎很有道理。正好扶苏又说巴清愿意献上大量丹砂,那就更没什么顾虑了。

  他拿着图纸兴致勃勃地和儿子分享哪个宫室用来做什么,要把陵寝打造成另一个完善的宫殿。

  秦王政还指着一处说自己给爱子在这里留了一间殿宇,方便他在地府时过来留宿。

  扶苏便问道:

  “父亲准许儿子为您陪葬吗?”

  如此劳民伤财的巨型墓葬弄一个就够了,上辈子扶苏就没给自己修皇陵。臣子撞着柱子说这样于礼不合,哪有皇帝没陵墓的,也没能成功劝阻他。

  扶苏自己又不怎么信地府传说,所以他根本懒得花钱弄墓葬。臣子认为这样辱没了帝王身份,他就说那我给父亲陪葬好了。

  然后愉快地在始皇陵的陪葬坑里挑了个位置,说从此之后大秦皇帝都按照这个来,不建墓葬,全给先祖始皇帝陪葬去。

  二世臣子:……窒息.jpg

  有一个任[xing]的君王就是这样子的,幸好二世陛下没那么难缠。

  桥松大概也是怕被后人戳脊梁骨骂不孝,干脆硬着头皮把父亲的棺椁送到始皇陵地宫里去了。至于他自己,薄薄地修了个差不多的皇陵应付了事。

  扶苏可不知道他儿子搞的这些事情。

  他就是想着上辈子没和父亲说,自顾自决定了陪葬。这一次可以提前问父亲要到许可,这样以后臣子就没理由[bi][bi]了。

  秦王政:?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扶苏好好一个下任秦王不搞自己的陵墓,怎么想着给他陪葬?

  等等,出现在上辈子不会就是这么干的吧?桥松呢?桥松也任由他爹瞎胡闹?!

  扶苏移开视线:

  “反正我就是要给父亲陪葬的,新修一个陵寝离父亲太远了,又劳民伤财,大可不必。”

  秦王政被这小子气笑了。

  丧葬大事怎可如此轻忽,简直是胡闹!

  这一天,侍者们看见太子不知如何惹恼了王上,被王上提剑追至章台宫大门。之后足足二天,王上都不许太子进殿,说是让他回去好好反思。

  扶苏反思了,反思之后他胆子比之前还大。

  忖度着父亲应该消了气,跑来求见。等入了殿屏退下人后,他便期期艾艾地问道:

  “要不,父亲准许儿子与您合葬吧?地宫这般大,分我一间偏僻宫室即可,如此也不会辱没大秦君主的身份。”

  陪葬坑还是距离父亲太远了一些,能登堂入室最好。父亲心胸宽广,肯定不会吝啬这小小一块地方的。

  扶苏左思右想都觉得这样更合适,就差父亲点头同意了。

  秦王政:……我让你反思的是这个吗?你还得寸进尺了?!

  太子殿下再一次被王上提剑赶出了章台宫。

  太子宫里。

  韩信疑惑地问殿下到底怎么惹怒王上了。

  扶苏无辜摇头:

  “没有啊,我和王上闹着玩呢。”

  韩信半信半疑:

  “真的吗?”

  扶苏坚定地点头,半点看不出来心虚的样子。

  韩信果真信了,转头跑去安慰桥松舜华他们,不要在为这件事忧心了。

  章台宫里的小争执其实很难瞒得过亲近之人,侍者对外守[kou]如瓶,但[yin]嫚公主过来询问的话,也不好一点[kou]风都不透露。

  侍者也期盼着两位君上能赶紧和好如初呢。

  所以忧心忡忡的[yin]嫚很快搞清楚了前因后果,跑来找大兄商量对策。

  看见大兄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在太子宫中喝茶看奏疏,[yin]嫚放下了一半的心,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流言传得那么严重。

  她在大兄对面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等大兄批完一封奏折,这才开[kou]说正事。

  她问兄长:

  “兄长为何不愿意建造自己的陵墓呢?”

  扶苏反问她:

  “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墓[xue]中,有什么好的呢?”

  [yin]嫚歪头:

  “怎么会孤零零呢?不是还有王后陪你吗?”

  扶苏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皇后。”

  [yin]嫚没听出王后和皇后的差别,只当大兄是因为克妻的说法不愿意再娶。她便忧虑起来,怀疑大兄以后怕是连姬妾也不纳了。

  扶苏提醒她:

  “父亲也没有皇后。”

  [yin]嫚张了张嘴,她差点忘了父亲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扶苏还问她:

  “难道你不想陪葬到父亲身边吗?”

  [yin]嫚犹豫片刻,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想。”

  扶苏微笑。

  看吧,大家都是一样的,多大了也离不开爹。有机会更进一步能葬入地宫的话,不努力试着争取一下,实在是不甘心。

  [yin]嫚捧着脸叹气:

  “但是两届秦王合葬,这样不合规矩吧?”

  要是其他兄弟也就罢了,毕竟没当上秦王。当爹的让儿子葬到自己身边合情合理,但大兄以后是要当秦王的啊。

  扶苏不置可否。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行,可他有的是别的法子。之前找来那么多方士当他是白找的吗,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于是秦王政从方士那里听说,水银河规模越大越好,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秦王政可不知道这是扶苏为了把所有水银都收拢起来,防止后代皇帝嗑药才授意方士这么说的。他自己听着挺有道理的,觉得逻辑很通顺。

  只是他总忍不住想到不省心的大儿子,用满是孺慕的眼神期盼地看着自己,说要给自己陪葬。

  秦王政问道:

  “若旁人也要入黄泉,是否墓中也该设一条水银河?”

  方士自然说是。

  他给出的观点就是水银河可以提高成功入地府的概率,那肯定要每人一条。不然一个人修了之后所有人都能用,就显不出它的珍稀了。

  不过陪葬在附近的人,或许能被捎带上。要是葬得太远,新修一处墓[xue],那就不好说了。

  秦王政闻言陷入沉思。

  如果儿子墓葬也要修一条的话,那就得考虑水银的库存了。到时候两条河的规模都大不起来,万一入地府失败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合二为一比较稳妥。

  虽说其他人没修水银河似乎也入了地府,但秦王政不想去赌那个万一。万一祖先其实都没进去呢,这种事情活人又说不准的。

  听方士的意思,陪葬似乎也行。可还是那句话,离得越近越稳妥。

  于是隔天太子溜达回章台宫试探父亲的心意时,不出意外地听到父亲改[kou]了。

  秦王政别扭地说道:

  “大秦君主没有成规格的墓葬成何体统?寡人的陵寝分你一点吧,也免得你被后人笑话陵寝寒酸。”

  扶苏惊喜地问道:

  “父亲不嫌我占了地宫的位置碍事吗?”

  秦

  王政哼了一声:

  “寡人的地宫足够大,多你一个不多。身侧没有儿女相伴确实冷清了一些,这才许你进来的。”

  扶苏故作失落:

  “原来父亲要将弟妹们都接进来……”

  秦王政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扶苏不管,依旧像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蔫地看着亲爹。

  秦王政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承认:

  “没有旁人,他们都在地宫外陪葬。只有你,寡人地宫太小,顶多分你一块地。”

  扶苏:计划通√

  有了父亲的准话,其他弟弟妹妹休想找借[kou]葬进来。父亲身边只能有他一个,其他人都在外围老老实实待着吧。

  等其余公子公主知道这件事时,已经尘埃落定了。

  将闾气得不行:

  “大兄太小气了,都是亲兄弟,把父亲分我们一点怎么了?”

  公子高一脸看破红尘:

  “换成是你,你会分出来吗?”

  将闾立刻反[kou]:

  “那肯定不分!”

  公子高:我就知道。

  将闾扭头见长姐[yin]嫚老神在在,丝毫不生气的样子,不由得疑惑:

  “长姐就不觉得心有不甘吗?”

  [yin]嫚表示她早就习惯了。

  而且她也不像大兄那么爹控,在她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其他很重要的人和事。

  ——为什么非要和大兄比父亲的宠爱呢?妹妹们比起大兄还更喜爱她呢,也没见大兄因此嫉妒她。

  将闾觉得这个类比不对。

  [yin]嫚轻嗤:

  “哪里不对了?父亲是大家的父亲,妹妹也是大家的妹妹。你觉得不对,只是因为你认为父亲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而妹妹没有。所以你觉得妹妹的喜爱不配和父亲的喜爱相提并论。”

  其实都是一样的,感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些人先把人按照身份分了个二六九等,然后只珍惜来自上位者的感情,对下位者的真情弃之如敝履。

  可[yin]嫚觉得这样不对,弟弟们还是受了权势思维的影响。

  如果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父亲偏爱哥哥、母亲偏爱妹妹、妹妹偏爱父亲、哥哥偏爱母亲。大家都有各自的偏爱,这就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将闾被[yin]嫚说服了。

  [yin]嫚起身离开这里,临走前扫了一眼众人,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我们把父亲当君父,那就别怪父亲最疼大兄。”

  要是她有两个孩子,一个真心只拿她当亲近的母亲,另一个敬畏她的权势、虽孺慕她却也会不自觉流露出对上位者的讨好,那她恐怕也会更喜欢前者一点的。

  王室中真情本就难得,不掺一点杂质的真情就更珍稀了。所以[yin]嫚非常珍惜妹妹们对她的爱重,并不觉得她们对她的偏爱不值钱。

  眼看着长姐潇洒地离开,大家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片刻后,才有人小声嘀咕:()

  父亲除却大兄之外最宠她,她比我们强多了,当然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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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闾却若有所思:

  “也不是吧,父亲对我们也挺好的。我闯了这么多祸,换成别人家早就上棍[bang]打儿子了,但父亲从来不打我。”

  最后将闾得出结论,自己还是非常受宠的。他爹是个疼孩子的绝世好爹,只是[xing]格严肃了一点,看起来不亲近而已。

  将闾满血复活,决定以后多去章台宫向父亲请安。

  还有上次荣禄那小子得到了父亲赐下的车架,自己却没有。这可不行,这次过去一定要缠得父亲也特意给他赐一辆。

  不过这回可得挑大兄不在的时候再过去了,免得又着了大兄的道。

  将闾跑出去打听太子扶苏的[ri]常行程了,没再管屋子里那些说酸话的兄弟姐妹。

  扶苏刚从章台宫出来,就看见将闾鬼鬼祟祟地拉着侍者询问太子现在在不在宫里、平时都什么时候离开章台宫。

  扶苏眉梢微扬:

  “将闾,你在做什么?”

  将闾身体一僵,缓缓回头,干笑一声:

  “大兄,好巧啊,你怎么出来了?”

  扶苏拉长声音:

  “哦——巧吗?我看你仿佛不太想碰见我的样子。”

  将闾:这种事情非要挑明吗?

  将闾没有信心能在[jiao]锋中赢过兄长,纠结了两瞬之后,果断溜了。

  “大兄,我那边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跑没了影,生怕扶苏追过去抓住他。

  扶苏:……我有这么吓人?

  扶苏也不走了,转身回到殿内,同父亲说起此事。

  “将闾最近越发不稳重了,总是四处乱窜。我想着教材也编写得差不多,弟弟妹妹们恐怕又清闲了下来。”

  秦王政觉得有理:

  “那便让他们去给王绾帮忙,寡人上次还听李斯他们说起修改律法千头万绪,实在忙不过来。”

  这个上次已经是许久之前了。

  李斯跑来告王绾的小状,说他下职之后也不着急完善购田令的相关事宜。

  既然不想参与,不如给他安排点其他事情做。也免得时不时在他和冯去疾身边闲溜达,闲适得惹人嫉妒。

  秦王政便以加班警告了王绾一次,事后对方果然积极起来,不再推诿划水了。

  不知这么长时间过去,律法修得如何。李斯一直没报上好消息,想来工程量应该还是很大。

  那正好,把闲下来的儿女塞过去打下手。既解决了孩子们无事可做跑去到处闯祸的问题,又给李斯送去了得力帮手,还能让那群崽子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律法乃大秦根基,身为王室子弟,须得对此了若指掌。

  扶苏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等他们学成出师,应当就可以直接入朝,多替父亲分担一些朝中要事了。”

  眼看再过几年就要开始推行大一统的各项细节,那时可就真是一个人要当两个人用了。

  可惜年长的弟妹数量还是少了些,剩下那堆还得等几年才能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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