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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章 巧计出城


  以十九姑的能力,引开那些兵没费多大力气,更何况她是潜入李家偷着换上玉珈的服饰,乔装改扮,更惹人注目。

  待李家门口的兵差不多散尽,三春匆匆跑了进去,李家她住了那么久,各处都熟悉,但她没有去二房院,想着连官兵都找不到玉珈,她定是藏了起来,既然是藏,当然不会藏在自己的住处,按着额角闭目琢磨着,玉珈会藏在何处呢?

  街上的传言并不属实,雍正没有下旨封李家,只是想找到玉珈而已,究其找玉珈的目的,或如三春所想,是听说玉珈怀了李忠的骨肉,想斩草除根,或是为了旁的,现在还不得而知,所以,李家人仍住在此,至于孙家人为何离开,还不是怕给殃及。

  找不到玉珈,三春便来找二春,那姑娘心地不坏,至少比她姐姐大春善良,想问问她李家的状况,来到二春的闺房,见里头静悄悄的,还以为肥妞不在呢,正四处张望,却听二春隔着窗户喊她:“三春,进来!”

  尽量压着声音,是怕给旁人听见。

  三春蹬蹬跑了进去,一推门方想问二春可有看见玉珈,却见玉珈端庄的坐在炕上,三春一怔。

  二春扶着心道:“方才可吓死我了,那些兵东翻西找,连茅厕都没放过,我娘平时总埋怨我能吃太胖,你说如果我不胖,能将二婶藏在衣裳下不给官兵发现么。”

  她说完,脱下外面的大衣裳,捂了件大衣裳,热出一身汗,撸起袖子,那胳膊,又见粗壮。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将娇小的玉珈藏在衣裳内,听来匪夷所思,但方才,二春就是这么干的。

  三春看了看玉珈,她非常平静。

  玉珈也看向三春,眼睛里就多了些怨怼,冷笑:“你来干什么?他已经为你死了,你还不满足么?”

  三春呼吸一滞,心口堵了块巨石似的,了解玉珈的心情,更加事情紧急,所以她避开这个话题,觑眼二春脱下的衣裳,急切道:“孙小姐,你赶紧跟我走。”

  玉珈容色清冷:“请称我李二奶奶,另外,我为何要跟你走?”

  李二奶奶,这该是她独特的祭奠李忠的方式吧,得一个女人如此深情,李忠不枉此生了,三春指着二春丢下的大衣裳:“这时节穿这种衣裳,那些官兵等下琢磨过来,会重新来搜的,李家已经不安全,我送你出城躲避。”

  玉珈没动,怅然道:“他已经死了,按说我该殉夫的。”

  “孙小姐!”三春重重的喊了声,眼角溢出泪来,“我知道你怨我,李忠的事,我也不想的,假如事情能重新来,我宁愿替他去死。”

  玉珈斜睇她,讥讽的一笑:“你对他仍有情。”

  三春竟点了头:“对,我对他的情是感激之情。”

  玉珈再看了她一眼,一扭头,默然无语。

  三春焦急道:“我曾对李忠说过,假如他错过了你,便错过了这世上对他最好的女人,我知道李忠的死你比谁都难过,可你现在有了他的骨肉,这孩子是李忠唯一的根苗,也是你的孩子,你该保护这孩子平安无事。”

  玉珈的手缓缓抚上腹部,突然哽咽了:“我一个人,怎么能将这孩子养活?”

  三春言词恳切:“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老太太还有李家一家子亲人,甚至,你还有我,还有十九姑,还有孙家人,还有很多关心这孩子的人。”

  二春也在旁边道:“二婶,你还是听三春的话躲起来吧,假如你给官兵找到,他们会杀了这孩子的,我二叔,就死不瞑目了。”

  若非知道雍正是冲这孩子而来的,玉珈又怎么会躲到二春这里,只是她并不确定三春能保护她出城,遂问:“你怎么带我离开呢?”

  三春道:“我自有法子。”

  简单说了一遍,耳听有吵嚷声,怕官兵重新杀回,她硬拉着玉珈出了二春的闺房,经过大房院,听吵嚷声不是官兵,而是崔氏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什么亲生子私生子的,三春没兴趣听,急匆匆拉着玉珈又出了李家大门。

  十九姑了得,将官兵耍的团团转,门口很干净,三春拉着玉珈夺路而逃,然后往街上赁了辆车,扶着玉珈上去,她自己也上了去,喊车夫前行。

  待车子驶离庙寺街,表面镇定内心亦是波澜起伏的玉珈微微松口气,但对于三春送她出城的想法,她深表怀疑:“朝廷想抓我,却没抓到我,必然会在城门口堵截,我倒是想问问,咱们这样坐车就能出去?”

  三春直言:“不能。”

  玉珈凝眉,知道会有下文,是以认真的听着。

  果然三春再道:“所以我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娘家没落,婆家没落,可着京城,于自己没什么地方算是安全的,玉珈问:“哪里?”

  三春道:“康亲王府。”

  玉珈不明所以:“为何要去康亲王府?”

  三春坦言:“我要借助一个人,方能将你送出城去。”

  玉珈不语,琢磨康亲王那个人唯利是图,会不会在这种时候帮衬自己。

  三春以为她在别个,问:“你不信?”

  玉珈笑:“想当初,我苦熬了多少年都没能嫁给李忠,最后是你帮我出了个假孕的主意,我才能如愿以偿,世上女子之貌,你占了八九,世上女子的聪明,你几乎占了全部,我有什么不信的呢。”

  三春略感安慰:“那好,我们走。”

  指使车夫来到康亲王府,于门口停了,也不让玉珈下车,她自己下来,抓起辅首扣门,须臾门上听差的小子出,模模糊糊记得三春的样子,还是问:“你找谁?”

  三春不想节外生枝,是以对这样的奴才亦是极尽恭敬:“麻烦,我想找下醇贝勒。”

  门上听差的道:“你稍等。”

  三春就老实的等着,等了很久,终于将谟醇等了出来,却见谟醇垂头丧气,但见是她,谟醇瞬间转忧为喜,惊喜连连:“三春,想不到你会来找我!”

  三春一把将他拉出大门,悄声说:“我有事拜托你。”

  谟醇欢天喜地道:“什么事你说。”

  三春手指马车:“李忠的事你听说了吗?”

  谟醇点头:“弑君,天下震惊,哪个会不知道呢。”

  三春道:“车里头是李忠的夫人,我想将李夫人送出城,可怕城门口有官兵堵截,想求你帮我,您是贝勒爷,出入城门该方便。”

  谟醇骇然变色:“你敢送李忠的家人出城!”

  三春目光坚定:“李忠于我有恩,我必须回报。”

  谟醇却显得惊慌失措:“可是,李忠是乱臣贼子。”

  三春恼怒:“他不是!”

  谟醇给她吓了一跳。

  三春缓和下语气:“不管李忠是什么,知恩图报这是常情,你如果怕了不帮我,我亦不会怪你,告辞。”

  掉头想走,谟醇一把拉住她:“瞧你,这么大脾气,我没说不帮,知恩图报,你对于也是有恩的,况我还喜欢你呢。”

  三春迎着他热辣辣的目光,心底却如死水,平静道:“不用你打打杀杀,只需你坐在车里,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搜这辆车。”

  谟醇点头:“明白,不过,你这辆车不成,我堂堂的醇贝勒怎么会坐这么破旧的车,你稍等。”

  随即返回门内,喊过听差的吩咐:“去后面的马号套车,记住,要那辆朱轮翠盖八宝垂缨车。”

  听差的自去了,不多时将马车牵到大门口。

  谟醇对三春道:“请吧。”

  三春过去对玉珈简单说明,扶着她换了车,待玉珈刚坐稳当,三春突然有了主意,问玉珈:“你如果会驾车,可以装扮成车夫。”

  玉珈摇头:“这种事从未做过。”

  三春也料到她不会,她曾是九门提督家的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会做这种粗活呢,既然不会做这个,三春又有了主意,对玉珈道:“不如你同醇贝勒假扮相好的……”

  没等说完,玉珈立即道:“扶我下车。”

  三春连忙摆手:“行了,算我没说。”

  玉珈带着三分怒:“李忠尸骨未寒,你就让我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三春心说,假的,假的懂吗,以您老这样的年纪,我还怕你同一脸稚嫩的醇贝勒假扮相好的会给人识破呢,叹了声,真是迂腐。

  她也上去,谟醇也上去,三春故意与谟醇并坐,将玉珈藏于身后,怕两个人距离远,官兵从中间的缝隙看见玉珈,于是紧挨着谟醇。

  谟醇受宠若惊,慢慢的偏头偷偷看了眼三春,嘴角上扬,心花怒放。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城门口,果然有很多官兵在搜查过往的百姓,见了这辆马车,官兵的当即过来喝令车夫将车停下。

  车夫勒住缰绳:“吁……官爷,我这是康亲王府的车,里头坐着的是醇贝勒。”

  官兵嘀咕着:“醇贝勒?”

  说着用刀挑开车帷看了看。

  三春连忙往谟醇身上靠了靠,娇媚的一笑,那官兵登时如饮佳酿,吃吃的也看着三春笑。

  美人在侧,谟醇努力保持镇定,清了下嗓子道:“大胆,连我的车你们都敢截。”

  说的毫无底气,怎么看都像是虚张声势。

  三春不免紧张,期望他醇贝勒的名头能好用,否则自己即是让玉珈自投罗网了。

  官兵突然哈哈笑了,指着谟醇道:“截的就是你康王府的车。”

  一个小卒如此嚣张,谟醇也真火了:“放肆!”

  那官兵根本没怕他,将手一指城墙:“你没看见么,康亲王勾结孙尚荣偷着买卖兵器,孙尚荣早抓了起来,皇上才下的旨意,康亲王大概现在也抓去宗人府了,所有康亲王府的人,都限制出城,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哗啦撂下车帷,态度极其恶劣。

  孙尚荣同康亲王巴尔图勾结,三春早就知道,那次在楼外楼听允礼的手下向他禀报,三春刚好在场,还以为孙尚荣出事这么久,雍正一直没动康亲王,是顾念同祖同宗呢,谁知最后还是将康亲王抓了起来。

  听闻父王出事,谟醇大惊失色,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唯有让车夫将马车掉头,并向三春无奈道:“没法子了,我阿玛出了事,大概我也活不长了。”

  这样说着,竟流下泪来,极目看去城墙上的告示。

  三春却道:“不能回去,说不定这个时候官兵正到处找孙小姐呢。”

  谟醇哭笑不得:“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了,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三春没有更好的主意,默然无语。

  玉珈道:“算了,咱们回去吧,假如能陪着李忠一道死,也算是我们一家人团聚了。”

  三春忍不住呵责:“李忠唯此一个骨肉,你必须把这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好的养大。”

  见她如此固执,谟醇颇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我们走不了。”

  他们这里争执着,突然有人问:“怎么回事?”

  三春一惊,却又夹杂着丝丝欢喜。

  有官兵道:“回果亲王,康亲王府的车想出城,给我们拦下了。”

  那个人已经进亲王了,三春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允礼信步而来,至车前,慢慢的掀开车帷,蓦然对上三春的目光,他微微一怔,再从三春和谟醇中间的缝隙看见了玉珈,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徐徐撂下车帷,道:“醇贝勒不准出城,可是马车上还有位姑娘,我认得她,她不是康亲王府的人,是……城外十里庄喜庆般的姑娘,叫她走吧。”

  喜庆班的姑娘,不就是妓女!

  三春骂了句:“混蛋!”

  然后一推谟醇。

  谟醇忙跳下车去。

  允礼挥挥手,官兵让开,车夫喊了声:“驾!”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出了城,三春如释重负。

  车夫一行赶车一行回头问:“姑娘要去哪里呢?”

  三春道:“就在这里停下吧。”

  车夫停了车。

  三春扶玉珈下来,随即就将车夫打发走了。

  玉珈左右的看:“这里并无人家,你带我到这里作何?”

  三春把手遥遥一指:“我要带孙小姐去的地方是青莲寺。”

  玉珈知道青莲寺,还差点在那里落发为尼,不解的是:“这里距青莲寺还有段距离,你却打发走了车。”

  三春叹道:“没法子,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随意相信任何人。”

  玉珈恍然大悟:“你的心机非我能比。”

  久病成医,陷入危机久了,人也历练得多疑,三春道:“咱们走吧。”

  于是两个人跋涉而去,走了好久,总算到了青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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