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放飞自我

　　任凭杨耀宗多么肥胖，被张小蛮一拳戳过来，又被一脚踹过去，肥胖的身子硬生生将一排桌子撞开，一坨肥肉似的，滚落在了教室的角落里。

　　“哇！”

　　谁知，杨耀宗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即嚎啕大哭，坐在地上还一边打滚。

　　安楠见状，早已经跑去教师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秦老师，不好了，张小蛮和杨耀宗……他们打起来了。”

　　秦琳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沉思，被安楠这么一声叫喊，打断了思路，一骨碌站起身，刚走到教室门口，看到张小蛮出手将杨耀宗放倒，其招式全然是太极拳，她脑袋“嗡嗡”作响，厉声呵责道：“张小蛮，住手！”

　　张小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眼扫一圈，教室里一双双诧异的眼神盯着他，他径直走回座位上，矮身坐下，漠然视之。

　　“怎么回事？怎么又打架？”秦琳阴沉着脸，阔步走到张小蛮的座位旁，张小蛮一语不发。

　　秦琳目光看向李大海、王越，“大海、王越！”

　　“秦老师，是杨耀宗他先骂人……”李大海理直气壮地说道。

　　“哇哇呜呜……”杨耀宗见老师来了，哭得更是如丧考妣，一个劲地打滚哭，还一边骂骂咧咧，“张小蛮，你个死野仔，艹尼玛币的……”

　　张小蛮站起来，怒视着杨耀宗，指着角落里的杨耀宗，咬牙切齿地骂道：“杨耀宗，尼玛币的是找死是吧？”

　　秦琳走过身去，对一旁的黄欢沉下脸喊道：“黄欢，将杨耀宗扶起来。”

　　黄欢不敢不听话，去搀扶杨耀宗，然后，秦琳对着杨耀宗吼道：“杨耀宗，别哭了，一天天的，嘴那么臭，难怪被揍！”

　　杨耀宗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哇哇哇”大哭不已。

　　“张小蛮，你出来！”对于杨耀宗的无理取闹，秦琳早已习以为常，他爱哭让他哭闹一会儿，哭够了就不哭了。

　　张小蛮愣了一下，还是跟着秦琳出了教室。

　　秦琳要批评学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她从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脑袋里盘旋着，该如何教训张小蛮，转过教室外的走廊，拐角来到教室一旁空地。

　　不等秦琳发话，张小蛮已经不耐烦地说：“你又想说什么？”

　　“张小蛮！这一次期中考试，为什么要那么做？”本来秦琳想好了很多说教的说辞，但一张嘴，却是问了这么一句丝毫毫无干系的话。

　　的确，对于张小蛮这一次期中考试，语文成绩排名第三，她实在想不通。

　　“没有原因，不会做呗！”张小蛮冷冰冰地答道。

　　“张小蛮，你听着，黄老师也说了，你数学也只考了90分，比李大海、安楠都低分，别以为这样，你会害到别人，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秦琳沉下脸来，望着这位年仅十岁的“mini版”张大蛮，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秦老师，考试卷子是你们作为老师出的题，答题是我们学生，我能考几分，全在于我自己能做对多少。这一次，我语文、数学考90分，那就是我的真实水平。”

　　“荒谬！”秦琳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无名火起，她从来都不曾这么火大，“你先是故意将考试考砸，今天又是在教室和杨耀宗打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嫌事情还不够多，不够大吗？”

　　张小蛮无语，到底谁荒谬？“秦老师，我想请问你，杨耀宗这种垃圾、渣滓，是不是他爬我头上拉屎撒尿，我一个屁都不放，那样的乖乖仔，就是你想要的，是吧？”

　　“这里是学校，国有国法，校有校规，打架那就是违反校纪校规，就是不允许！”

　　“可以，我可以不打架，但是，你让杨耀宗这瘪三离我远一点，最好别招惹我，否则，他惹我一次，我打他一次！”张小蛮据理力争，“况且，是杨耀宗先羞辱骂我，你凭什么只批评我一个？”

　　“凭什么？”秦琳瞪圆了大眼睛，“张小蛮，杨耀宗自幼仗着他老爸是有钱，把自己当做皇太子，从小更是被他村长老爸惯着宠着溺爱着，整天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你呢？想想你老爹，他多么辛苦挣钱？他自甘堕落，充当小混混，村里被人唾弃的小霸王，你是不是也想学他？成为人人憎恨，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她这番话针锋相对，几乎可以说，抓住了张小蛮的心理，每一句话都戳在张小蛮的痛处。

　　是的，张小蛮自己心中的远大理想。

　　尤其在这样一个时代，想要走出这一片穷乡僻壤的山旮旯，唯一就是读书，读书也成了唯一的途径。

　　或者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对于乡村子弟来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一种方式，当然也并不一定是唯一方式。

　　不过，想要走得更远，爬得更高，读书更是寒门崛起的通行证。

　　原本强势的张小蛮沉默了，他渐渐的叛逆了，越来越不听秦琳的话了。

　　“说教式的大道理，我不想和你讲太多，我知道你也会烦躁，但是，如果一个人，连大道理都不要，那他还想要什么？”秦琳这一次是铁定心，要彻底地教育、教育张小蛮，“人，堕落很容易，但想要一直保持初心，绝非易事。”

　　“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她讲话的时候，也会不住地瞄向张小蛮，“你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我想，自是不必我多言。”

　　“不管是谁，都有脾气，遇到事，不是任由自己的情绪控制，做脾气的奴隶，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脾气，这需要你在今后的路上多多修炼。”

　　与秦琳对话，这种感觉，让他重新审视自己。

　　秦琳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张小蛮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没别的事，我回教室了。”

　　说完，他已经径直走向教室。

　　“对了！”走了几步，张小蛮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你不必枉费心思企图教育改变我，更不必告诫我，如果你真想帮我，还不如去劝杨耀宗，让他不要惹我，他要激怒我，我管他是村长儿子，还是天王老子，我奉陪到底！”

　　冰冷的话语，不禁让秦琳心微微一颤，陌生！熟悉的陌生！

　　这个“mini版”的张大蛮，真的还是那个昔日的张小蛮吗？

　　秦琳苦口婆心，嘴巴说干，本来以为，劝动了张小蛮，谁知，他仍旧是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仍旧是一派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子。

　　她被这种熟悉的陌生刺激得心拔凉、拔凉的，所有一切的企图教育、改变张小蛮的想法，不攻自破。

　　张小蛮与杨耀宗之间的矛盾，仍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若是杨耀宗继续找张小蛮麻烦，张小蛮断然不会轻饶了杨耀宗，而且，从今天的打架架势，张小蛮出手，摆出了太极拳的招式，这让秦琳感到困惑。

　　一时之间，秦琳竟然对张小蛮的判断，琢磨不透了。

　　望着渐行渐远，消逝在眼帘的张小蛮背影，秦琳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表示无语。

　　痛！

　　可是，那种痛觉却远不如心痛。

　　她踱步走到了教室门口，对着还在啜泣的杨耀宗喊了一声：“杨耀宗，你出来！”

　　杨耀宗怔住了一下，他抬起衣袖，擦拭了一把鼻涕眼泪，胖墩的身躯，走出了教室，跟着秦琳还是来到了教室旁边的空地。

　　秦琳对杨耀宗可不会那么客气，待走到空地上，她就沉下脸，喝问道：“杨耀宗，你怎么回事？一天天吃饱撑着不搞点事情，浑身不自在是吧？不是说好要遵守纪律吗？”

　　杨耀宗又要“哇”一声哭出来，秦琳蹙眉低沉，喝道：“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点儿，屁大点事，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都是被你老爸惯出来的！”

　　“嘤嘤嘤呜呜呜……都是……都是张小蛮他蛮横，老实欺负我……”杨耀宗恶人先告状，抽泣着说道。

　　秦琳一听，别说管教搭理杨耀宗，就算是讲话都懒得和他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耀宗在石窠村，真算得上是臭名昭著。

　　曾经多次，有村里的农民反映到学校，说杨耀宗道德败坏，他干了什么事？

　　在石窠村的喀斯特地貌里，土地有些是类似于丘陵，重叠延伸向山丘的，一丘一丘的，远远看去，像阶梯状。

　　这杨耀宗干了什么缺德事？有农民在山丘土地里种地，他呢，站在高一阶，朝着下面撒尿，不少农民弯着腰在土地里干活，被杨耀宗从上一阶撒尿淋了。

　　村民们发觉，想要追他，他早已经提起裤子，撒腿就跑，别看他胖嘟嘟的像个肉球，这种时候一跑起来带风的。

　　农民忙活土地，追赶一阵追不上，只好痛骂几句，“杨耀宗你个杀千刀的，诅咒你断子绝孙！”

　　至于断子绝孙诅咒会不会应验，谁又知道呢，但痛骂几句也是很解气。

　　最开始，农民们会反映给他的老爸杨荣华。

　　可是，杨荣华非但不会迁怒于杨耀宗，相反还会反过来训斥农民们，说什么穷山恶水多刁民，老子的儿子还是这么小个孩子，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再敢污蔑他的儿子，他绝不客气。

　　仗着他有钱，农民们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心里又是暗暗“孝敬”了一下杨荣华的祖宗十八代离开。

　　最后，这些农民们没办法，又反映到石窠村中心小学。

　　这不反映倒还好，一反映更加让杨耀宗变本加厉，他不再自己撒尿，而是直接去粪坑里，将那些臭烘烘的屎尿装在塑料袋里，伙同黄欢那个跟屁虫，从土地的上阶，将那些塑料底里的屎尿，扔下去，砸在那些农民们的身上。

　　这些缺德的事儿，秦琳都不知道接到了多少起投诉，也不知多少次严肃批评了杨耀宗。

　　每一次杨耀宗矢口否认，还向老爸杨荣华告状，说秦琳污蔑他。

　　杨荣华若不是忌惮张大蛮，他恨不得将秦琳抓起来，关进猪笼里毒打一顿。

　　可是，目前张大蛮在石窠村的地位，他还是有所顾忌。

　　“杨耀宗，你不要每次都是恶人先告状，这里是学校，没人会像你家里，谁都得惯着你，宠着你！”秦琳心里毛躁，这瓜儿子，真要是自己的儿子，非得一巴掌扇得他摸不着东南西北，“好的不学，坏的你无师自通，你老爸是有钱，你还能依靠他，难道你能靠他一辈子？”

　　秦琳也不知道，说这些大道理杨耀宗能不能听进去半个字，但是，教育者，得有宗教情怀，怀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虽然最后可能也会宣布夭折，感叹教育不是万能的。

　　但是，至少现在是杨耀宗的班主任，是他的老师，肩上仍旧有教育、引导他的义务。

　　很多时候，教育也是很无奈，甚至不得不感慨：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

　　“嘤嘤嘤……我爸那个狗日的……呜呜呜……”杨耀宗抽泣着，“那个老东西……不是个东西……”

　　“住口！”秦琳严厉地喝道，“他是你老爸，不管他怎么不是东西，你也不能骂他！”

　　虽然从个人仇怨来说，杨耀宗骂着杨荣华，怎么比别人臭骂杨荣华祖宗十八代都要舒服、都要解气呢？

　　不过，杨耀宗毕竟是秦琳的学生，学生也是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不大可能都是乖乖仔。

　　杨荣华养出这么一个儿子，真叫报应，现世报啊！

　　古人有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杨荣华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现世报在他儿子身上。

　　“杨耀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不要再找张小蛮的麻烦，故意去惹他，你打也打不过人家，人家揍你，你也就会哭。听见没？”秦琳心里始终放不下张小蛮。

　　这一对小冤家，从一开始上学，就是掐架，打了不知多少次架，每次都是杨耀宗被揍。

　　“老师，我真的没有惹他……嘤嘤呜呜……”杨耀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架势还真是天大的委屈呢。

　　“你不惹他，难道是张小蛮有意揍你？”

　　“嘤嘤……他和李大海、王越组成什么‘三剑客’，总是欺负我和黄欢！”

　　秦琳心里升起一股怨念，这杨耀宗还真是没法教育，小小年纪，满嘴谎言，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要不是秦琳对他知根知底，被他这一脸委屈的哭相瞒过去了。

　　只是，秦琳太清楚杨耀宗的秉性，从担任班主任以来，这个杨耀宗就是谎话连篇，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杨耀宗，够了，你不要总是编那些谎言，你要是肯将这些心思花一半放在学习上，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秦琳实在是不想说下去了，摆手示意，“你回去上课！”

　　杨耀宗抽着鼻子，委屈地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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