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义勇为

　　就维克多所知，罗马尼亚独立后，全国分四等爵位，从最低级的伯爵、子爵，到最高级亲王、公爵。

　　按照法律规定，得到爵位，就可以得到田地、房宅以及为你干活的仆从。每提升一级，待遇就水涨船高，可以从无立锥之地的贫民摇身一变，成为小地主、大地主甚至是拥有自己封地的君侯。

　　爵位越高，担任的职务也越高。维克多瞬间明白了，历史上，罗马尼亚军队的战争狂热，就是为了那些财富。要是他被征召时已有爵位，作为军官，拥有自己的部属，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握在手中，只要小心谨慎，一定有机会活下来。

　　想归想，可眼下，他才是没有爵位的大头兵，别说什么亲王、公爵了，就算是一个最低级的军官，也不好挣啊。

　　在罗马尼亚想要得爵，大概有以下几个途径，最快捷的就是战场上砍人头立功！法律规定，杀敌立功，便可赏赐土地、田宅。

　　此外，爵位还可以靠勤勉农耕、告奸、捕盗、做官积累劳绩得到，问题是农耕这条形同虚设，全国上下都没出过几例；告奸和捕盗可遇不可求，至于做小官……

　　眼下维克多只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又无门路功绩，谁会任命他做官？那些人之所以能当上官，靠的是早年在地方积累的名望，再由地方委员会选举产生。这些，初出茅庐的维克多统统没有。

　　思绪千头万绪，好似外面的猛烈雨势，打在瓦上劈啪作响，房屋好像在洪波惊涛中漂浮着的一叶孤舟。维克多感觉自己也是这个巨变时代中的一艘小船，被卷在狂澜里，就算知道“民族独立、国家解放、世界大战”的大势走向，却又碍于出身，一时找不到加入进去的法子……

　　就这样，在迷迷糊糊睡了一晚后，次日清晨，维克多早早便起，他告诉父亲，自己今天就前往县城报名参军。一推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一辆马车途径院子，马车染着红黑相间的漆，好不漂亮，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已经套上了缰绳，随时准备出发，可怜自己得一路走去县城，怕是要磨出满脚水泡。

　　告别父亲后，维克多离开了家，门口却还有个人讨水喝，巧的是，他说自己也要去报告服役，不过是当警察。

　　不待维克多说什么，阿列克谢就十分热络地要与他搭话：“距离县城还有大半日行程，不如一起同行，也多个照应。”

　　维克多想想也对，同乡一起出行，算是有保障，便与阿列克谢结伴而行。

　　这阿尔杰什县的地势南低北高，南部是平原，沃野百里，良田万顷；中部有河流流过，汇入德涅斯特，有河谷平原；北部是丘陵山地，层峦叠嶂，也是县城所在，维克多二人便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缓缓北上。

　　经过一夜骤雨，整个县城恢复了平静，鱼儿跃出水面，野兽在浅滩上缓缓踱步，阿列克谢是本地人，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加上他是个话多的主，便一路都在给维克多介绍风土景致。

　　“维克多，你可知道，这阿尔杰什县乃至整个罗马尼亚，五十多年前还是穷乡僻野。”

　　“自然清楚。”维克多点了点头，罗马尼亚当年都没有独立，人口稀少，更不要提农村发展了。

　　几十年前，开国国王卡罗尔一世在普丹战争打死上前敌军，打得丹麦军四散而逃，后来被空降到了罗马尼亚当开国国王。

　　“那你更应该知道，这我们这一带，曾经划了一片地当卡罗尔国王的猎苑，我祖父曾与我说起当年国王狩猎的盛况，据说是百骑并进，奇珍异兽被追得满地跑，随便往森林里打一枪，就能射死一头鹿……”

　　说完，阿列克谢又舔了舔嘴唇，一路攀谈下来，维克多差不多了解这阿列克谢的性情了，多嘴、小聪明、又有些跳脱，便笑他道：“你莫非也想打猎吃肉了？”

　　“你不想？”阿列克谢反问，但拍了拍瘦巴巴的肚子，叹气道：“可惜后来罗马尼亚农业开垦，各类野物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就算是靠近道路可以打渔的湖泊，如今也没人敢去。”

　　维克多好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近来很多罪犯北逃，上山当土匪！我听说不少商贩、渔民或是教士途经此地，就被劫了财物，甚至被害了性命！县中屡次勒令警察局去派人围剿，却总让那些土匪给逃了，原本的警察局长还被赶走了。正因如此，我才邀你结伴而行。”

　　“罪犯北逃？”

　　维克多心中不由一动，看向远处，这里山峦连绵，灌木从生，的确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好地方……

　　县城与山区森林相邻，边境和俄罗斯帝国、奥匈帝国犬牙交错，这里山林密布，不管是俄罗斯、奥地利逃避兵役或者赋税的流民，还是罗马尼亚那边的罪犯，都喜欢往山里跑。

　　在今年还有一通政府公文里，还无奈地承认，自从首都打击黑帮以后，其他地区治安变差了。阿尔杰什县更是重灾区，山里三五成群的小贼不少，搞得这一带的商人都不敢单独跑远了。

　　维克多却不怕，原主还是学了点格斗本事的，身体素质也很好，对付一二罪犯不在话下，便拍了拍手中的木棍，笑道：“若是那些罪犯不长眼，抢劫到你我头上，那算是挑错了人了！”

　　“有志气啊，维克多！”阿列克谢大笑起来，他也眉飞色舞，拍着胸脯吹牛道：“其实我也会点擒拿，在我们村，我阿列克谢比县官还管用……”

　　维克多则看着他那小身板，笑而不语。

　　谁料，话音未落，前面被灌木丛遮蔽的小路尽头，却有数不清的麻雀被惊飞，接着，便是声嘶力竭的呼救：“有罪犯！救命！救命！”

　　“罪犯？”刚才还夸下海口的阿列克谢，立刻一个激灵趴到了地边树桩后面。维克多则站直了身子，眯着眼观察那边发生的事，只见远处有个人从灌木丛里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往道路这边狂奔，不多时，那边又跑出来几个衣衫褴褛、手持棍棒的人，面色狰狞地追了过来。他们奔逃追赶的方向，正是维克多和阿列克谢所在的位置！

　　“一，二，三……”

　　阿列克谢扫了一眼人数，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有三个人，还手持武器，我俩恐怕对付不了，维克多，我俩还是避一避，保命要紧，逃跑不丢人的……”

　　“……”

　　竟然无人应答。

　　阿列克谢一回头，却惊讶地发现，维克多已经赫然起身，大步迈了出去！“你这是要干什么！”

　　阿列克谢大惊，本想自己逃走，但又想起什么，犹豫了许久，还是一咬牙，也跟了出去，一边追一边骂道：“维克多，你不要命啦？！”

　　维克多回头发现阿列克谢居然跟了上来，不由高看了他一眼，笑道：“无路可退，躲也躲不开，跑也跑不远，不如去帮帮那人，三对三，不一定输。”

　　维克多第一时间就下定决心，既然已经逃不了了，面对拦路劫掠杀人的罪犯和无辜的路人，维克多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出手。

　　而且，在罗马尼亚若是能抓捕罪犯，就有奖赏！寻觅已久的机会就在眼前，还犹豫什么？他大步向前，举起手中木棍，对着那逃亡的人大喊一声：“嘿，一起上，赶快武装起来。”

　　“维克多，真是不懂变通，害人不浅……”阿列克谢手持匕首，小心提防着面前的贼人，心中十分后悔。

　　自己往日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刚才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热一时冲动，跟着维克多就站了出来。

　　先前那个被追赶的人大概是本地商贩，逃命之余，还不忘身上的沉重包裹。见有人来挡住罪犯，他顿时面露喜色，却是立刻钻到他们身后，说了声“多谢”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只留阿列克谢和维克多以二敌三。

　　那三名罪犯一看就是外国的流亡土匪，其中衣衫褴褛，面目黝黑，手持简陋的武器，或是农叉，或是斧头。

　　见二人竟然敢主动站出来，还放跑了猎物，便双臂一张，让两名同伙一左一右散开包围，同时说道：“想要活命，就让开！”

　　维克多没有惧怕，便笑道：“这话我对你们说才对。”

　　同时他对阿列克谢这边一指道：“你一个，我两个！”说完，维克多便猛地上前，逼近一名汉子，作突刺状，迫使那罪犯往后退了几步……

　　事情发生的飞快，等阿列克谢反应过来，维克多已经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剩下一个则找上了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虽然吹牛说自己拳脚了得，实际上只学了点防身的基本功，好在与他交手的罪犯也没什么本事，菜鸡互啄了半天，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气喘吁吁，却是一点都没受伤。

　　但阿列克谢依然心慌，觉得维克多以一敌二，肯定不是对手，等那两个罪犯解决了维克多，就要来围攻自己了……

　　这下倒了血霉了！阿列克谢简直欲哭无泪，心中暗骂：“我还年轻，还没结婚呢，更没有给父母尽孝。还是这么丢了性命，怎么对得起我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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