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地头蛇
“特派员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护送军火？”林一凡微微抬眼，有些疑惑地问道。
日军很快还会继续大扫荡，部队的军火装备要立即补充，这个他倒是没有不理解的地方。但按理说，这样的任务应该交给熟悉当地局势，特别是地下世界的土著，否则一旦出了意外，他一个外来户，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张卫国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他知道林一凡是个聪明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是去拿回买军火的钱。这事我军中的人不方便直接出马，而你是一个新面孔，又枪法神准，身手了得，是当前去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朱国睿紧接着便给林一凡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一凡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精通历史的他只要一听，便大概能猜测到朱国睿所说的这些半遮半掩的话里，背后真正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且说，大别山横跨豫皖鄂三省，原本就是个三不管的混乱地界，日军全面侵华，国军败退之后，山里的土匪，宗族力量更是膨胀，并开始在各方势力之间游走。而乱世中，走私军火，无疑是一门可以发财的大生意。
大别山东麓金寨县城的周围就有一个叫作“飞龙寨”的大山寨，寨主是金寨县数一数二的地头蛇——赵日天，绰号叫作“下山虎”。
此人很有本事，他一手壮大的“飞龙寨”更是大别山地区最为庞大的匪帮之一。不仅如此，六安市的伪军司令，和他还是拜把子的兄弟。
换言之，此人通吃于黑白两道，跟哪一方都有关系，之前张卫国就是一直托他作为中间人帮忙走私军火，以弥补部队作战的损耗。这就是国民政府的腐败无能了，军队没有充足的武器弹药补给，正规军都只能靠走私来补充弹药，所以才会出了这档子荒唐的事情。
张卫国和赵日天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维持了大半年，之前的两次交易都很顺畅，但这一回赵日天却派人来传话说日军查得很严，事情没办成，但提前预付的押金他却是不肯退了，想要仗着自己作为当地头号地头蛇的力量，吞下这笔钱。
这样的哑巴亏，张卫国当然不会吃，但他在大别山抗日，和这些人不好直接撕破脸皮，否则后面很多事情都会很难办。但他又必须派人去把押金拿回来，否则今后谁都要来欺负他们独立团了，软柿子必然是要被人捏的，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
而经过几个颇有威望的地方宗族族长一段时间的斡旋，赵日天那边也终于松口了，但明确说了只让张卫国派三个人过去谈，不谈就是不给他面子，今后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瞬间便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张卫国军中虽然也有厉害的老兵，但独立团毕竟已经在这里待了大半年，也和这些地方势力打了不少交道，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眼熟，若是派过去的话，土匪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进山寨的，这些地头蛇们的耳朵眼睛可都灵着呢！
因此，张卫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这个事情，他虽然不想和“下山虎”翻脸，但也绝对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必要的时候动武威慑还是必须的。
所以，当本领高超的林一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张卫国直接就是眼前一亮，简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了！他这次要交给林一凡的任务，就是必要的时候，武力解决，拿回那些被吞掉的钱款。
张卫国等朱国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林一凡讲了一遍之后，又斟酌着开口道：“一凡，具体情况就是特派员说的这样，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但如果你不想参加的话也不用勉强，这毕竟不是小鬼子。”
林一凡知道张卫国这是在客气，如果不是他们真的没招了，张卫国绝对说不动朱国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能感觉得到，朱国睿其实还没有完全信任他的意思。
而且，大别山地区的山寨和土匪众多，他们有的早早就投降了日军，成了鬼子的汉奸走狗，整日在日占区为虎作伥，鱼肉乡里，对付这种背弃祖宗的人，只需要直接杀光灭光就好，并不需要考虑更多。
但最难对付的，反而是像赵日天这样的，他们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又没有投降日军，私下有着各种货物和消息的渠道，并且对大别山各方各面的复杂局势和地形了如指掌，国军对于他们是既想拉拢，又要打压降服，同时又不能太过得罪。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的，除了黑色和白色之外，还有灰色，很多事情也绝对不是简单对错就能说明。各方的利益如何权衡，内外部之间又怎么把握尺度，都是十分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对决策者来说，也是很大的考验！
林一凡虽然没接触过这些土匪，但他和这些灰色地带游走的人，有着丰富的对抗合作经验，很熟悉这些人的行事准则和习惯，再加上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他并不觉得这个任务有多困难，只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直接就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一凡，我代表独立团感谢你！”张卫国见林一凡点头，居然直接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如果林一凡不答应的话，他恐怕就要来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如果最后下山虎根本没想谈，我要对他们动手的话，最多能做到什么限度？”林一凡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些所谓的大当家们，信奉的都是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也不会和你讲什么规矩和道理，除非你比他们强。林一凡早就做好了最终武力解决的准备。
朱国睿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从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他就永远都是一副从容自信的样子，就像是世界上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一样。朱国睿作为一个生性谨慎的人，是非常看不惯林一凡的这种做派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过度自信的男人。
“林兄弟，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赵日天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对付。他十几岁就在大别山中落草为寇，当年刚上山时不过是个守寨门的，之后在一场混战中，一个人砍翻了对头山寨的十几人，名声大躁，从此被飞龙寨的老当家看上了，收了他为义子。
后来，那飞龙寨的老当家在一次匪帮斗争中不小心被流弹射死，飞龙寨的另外三个当家为了争夺大当家之位争得你死我活，打得头破血流，而就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赵日天已经带着几个人为老当家报了仇，并借着调和的借口，把那三个当家全部杀死。
这飞龙寨大当家的位置，自此才落到了赵日天的手里。那会儿他不过才二十来岁，之后不到十年时间，他就把飞龙寨从一个普通山寨发展成了如今大别山里数一数二的大匪寨。这样的人，手段了得，心狠手辣，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林一凡不置可否，面上的表情仍是平淡的，并没有因为朱国睿的话而产生任何变化，他淡淡的反问道：“所以呢？”
朱国睿见林一凡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得一愣。他自然知道对方的自信并不是盲目的，而是来源于自身的超强实力，这样的人或许无论面对什么都会是这种无所畏惧的样子。可若是过于自大，那就是自取灭亡了。
“所以林兄弟你得小心点。”朱国睿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回答了林一凡的问题：“当然，也没必要完全惯着那些土匪，但如果能不杀人的话，就尽可能不要杀，现在我们还不好和他们直接撕破脸皮。”
毕竟，国军在大别山的脚跟站得还不够稳，不仅是军火和消息等方面还没能建立自己的渠道，便是有些时候伏击鬼子，打游击战的时候还需要这些地头蛇引路通报，若是这个时候和他们撕破脸皮了，国军就是两面遭敌，得不偿失。
张卫国就喜欢林一凡那自信无比的霸气，他咧嘴一笑，接着朱国睿的话补充道：“但如果要杀的话也无妨，只要别杀那几个土匪头子就好，杀几个小喽啰，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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