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机处
第二日一早，陈子昂便出门了。
关于入得南书院一事儿，陈子昂叮嘱陈玥希先莫要告诉他人。待得今日于天机处办好事情之后，再告知也不迟。
天机处坐落于外宫，前去报告，不得不入宫，这让陈子昂颇为无奈。
依据上回进宫的记忆，行至皇宫东门，刚上前便被拦住，守卫手执长戟，神色冷淡的望着陈子昂，沉声道：“宫中重地，闲杂人等勿进……”
陈子昂抽了抽嘴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虽说仅仅是一件素衣，但仅凭此就判定为闲杂人等，是不是有些太果断了？
心知这些官兵就是这种脾性，陈子昂开口说道：“书院报备，还望放行……”
“书院报备？”守卫一愣，见陈子昂穿着，那是颇为怀疑，思虑半晌，还是问道：“可有槐木牌？”
陈子昂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木牌，递给守卫。
守卫接过，仔细打量一番，见并无问题之后，便将木牌归还，抱拳道：“秉公行事，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收好槐木牌，陈子昂点了点头，笑道：“无碍，无碍……”
侧身放行，陈子昂向前走去，临近宫门之时，他扭头望向那名守卫，开口问道：“天机处在哪儿？”
守卫：“……”
宫中陈子昂当然不熟，更别说自己寻找天机处所在。
尽管守卫对此颇为疑惑，可还是给陈子昂带了路。
天机处所在之地，其实离内宫挺近，无非是隔了几座宫殿而已。
在守卫的带领之下，要不了一时半刻，陈子昂便到了天机处。
站在石阶之下，陈子昂望着面前的宫殿，有些震惊。
一座处所，坐落之处，竟然如此宏伟壮阔，这是何等地位？
黑匾金字之下，天机处殿门敞开，其中来来往往之人，络绎不绝，一片繁盛之景。
与守卫道谢之后，待其离开，陈子昂拾阶而上，朝着宫殿之内走去。
跨过殿门，一片忙碌之景映入眼帘。殿内奔波走往之人极多，除去行走之声与书籍翻阅之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这一定程度上的“安静”，无不彰显着天机处的教条与严格。
站在门外，不少目光都是望向自己，却又是快速挪开，各忙各的。
陈子昂有些茫然，不知从何下手，干脆双手拢袖，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不多时，一位锦衣青年走上前来，望着拢袖而立的陈子昂，笑问：“小兄弟，你是？”
陈子昂作揖行礼，轻笑道：“书院报备……”
闻言，青年点了点头，如今书院招生如火如荼，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书院前来报备，效率当真极高。
只是来人为何如此年轻？
“你随我来吧……”
青年并未多问，撂下话后，转身就走。
见此情形，陈子昂赶忙跟上，与青年一并前行。
行得一时半刻，陈子昂觉得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天机处的规格，单是一座宫殿便是曲折回廊，绕的人有些头疼。
远离大殿的喧嚣之后，陈子昂与那领路的青年一并走在长廊之上，脚踏木板之声不绝于耳，颇有节奏，倒是悦耳。
一路上，行过之人皆是纷纷止步行礼，喊那青年一声秦师兄。
就此，陈子昂才知晓他姓秦。
“今年年岁几许？”
思虑之间，那青年开口询问，言语温和。
“十五，近十六……”
这话没错，今年七月一过，陈子昂便是十六岁了。
“十六了啊……”
青年轻言，心中却是觉着有些可惜，十六岁的淬体境，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也就那般了。可如此境界，怎能担任报备一责，莫非是自己未感知仔细不成？
刚想再试一次，抬头却是发现已经到达枢密阁，青年无奈苦笑，扭头看向陈子昂，说道：“到了……”
陈子昂仰头望向屋外牌匾，上有三个大字：枢密阁。
还未自己观望，便听那青年继续说道：“进去后找梅主事，与其说明来意之后进行汇报便是，想是你第一次担任此责，下次可要记住了枢密处
阁所在之地，莫要忘了……”
闻言，陈子昂转身朝着青年作揖行礼，开口问道：“敢问……师兄名号……”
青年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可一想到面前少年方才的表现，他又是苦笑道：“世间相遇，本就是上天安排的一次巧合，名号不重要，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吧……”
说罢，也不能陈子昂回应，青年作揖回礼，就此转身离去。
潇洒否？
是真潇洒！
陈子昂这般想着。
回过神来，陈子昂望着面前的枢密阁，上前轻敲木门，一重二轻。
刚放下手，便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进……”
得到回应之后，陈子昂轻轻推开木门，一步踏入。
枢密阁极大，与其说是阁，倒不如说成极大的书房才是。
阁中书架鳞次栉比，极为高耸，壮观无比。
可定睛一看，陈子昂才发现那些书架之上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些竹简卷宗，更有线装纸张，想是一些重要记载文献。
一层接着一层，一排接着一排，让人眼花缭乱。
正观望间，却听前方传来呼唤声：“喂！小子，看够了没有？”
听闻呼唤，陈子昂这才回过神来，扭头望向前方。
文献竹简堆里，一位佝偻老人抬头望着自己，脸上皱纹遍布，微眯双眼，鼻头微红，一身素衣白袍，身材矮小，却极有气势。
宛如鹰眼般的招子让人有些身寒，见此情形，陈子昂赶忙说道：“看够了，看够了……”
“真看够了？”老人问道。
陈子昂使劲儿点头，生怕遭殃。
“看够了……那……”老人冷冷的望着陈子昂，忽然大喊道：“那还不过来把我拉出来，看不见我被困住了？”
“哈…啊？”
陈子昂彻底愣神，有些迷茫。
仔细观望，这才发现老人似乎是被围在诸多文殿与竹简之中，由于身材过于矮小，东西太多，自然难以出来。
见此情形，陈子昂赶忙上前“挖”出一条小道，老人这才得以脱身。
离开“书堆”后，老人双手负后，慢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神色不喜的看着陈子昂。
“年纪轻轻的，怎么做事儿如此之慢？”
陈子昂苦笑一声，没有应声。
“您是梅主事吧？”
陈子昂开口问道。
“怎么？”老人一听，挑了挑眉头，问道：“你认识我梅恒青吗？”
陈子昂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太认识……只是现在认识了，此次前来，我是要向您报备……”
不等陈子昂说完，梅恒青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指了指面前的文献与竹简，淡淡的说道：“先不说别的，帮我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摆上架子……”
“啊？”
“啊什么啊？老子弄不好这些你怎么与我说事儿……”
陈子昂顿时无语，这又是什么逻辑。
形势已然这般，陈子昂无奈叹气，将斩月摘下放到一旁，开始俯身收拾地上的东西。
分类归纳极费时间，待得陈子昂在梅恒青的指导下将所有文件放回书架上时，此刻已是晌午时分。
地上无比整洁，陈子昂舒了口气，总算是弄完了。
“梅前……”回头看向梅恒青时，陈子昂顿时哑声，只见梅恒青双手托着长剑斩月，瞅来瞅去，认真仔细。
陈子昂抽了抽嘴角，缓步上前，凑到梅恒青身旁，一把夺回斩月，开口问道：“梅前辈，能说正事儿了吗？”
梅恒青的视线随着斩月而动，在听到陈子昂的声音后，他缓过神来，轻咳两声，说道：“讲吧......”
将斩月别在腰间，不去理会梅恒青的目光，陈子昂轻声说道：“我是来书院报备的......”
闻言，梅恒青摆了摆手，走到阁中柜台处，从底下拿出一本厚册，嘀咕道：“哪家书院的？这才招生第二日，今年效率如此之高？”
念及此处，梅恒青突然觉着陈子昂有些面生，于是便开口问道：“怎么没见过你？东林书院的？不不不....就这境界，应该不可能。应天的？可你这小身板，怕是难入那些莽汉的眼睛。如此一来，看你的容貌，倒是符合秋水书院的学生，莫非是秋水书院的？”
看着猜来猜去的梅恒青，陈子昂叹了口气，将槐木牌从腰间摘下，放到他的面前，回应道：“南书院学生，陈子昂前来报备......”
梅恒青刚要落下的毛笔悬滞于半空，他抬头看向陈子昂，神色震惊的问道：“哪个书院？”
早已猜到会是这种反应，陈子昂出了口气，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南书院学生，陈子昂前来报备，劳烦梅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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