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孙姑娘……”
书院大门，陈子昂老远就朝着孙云熙挥手，朗声喊道。
还有些迷茫的孙云熙左看右看，终于望见了朝她小跑而来的陈子昂，她神色平淡，止步静立。
“孙姑娘，你怎么来啦？”
孙云熙看着陈子昂，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陈子昂赶忙摇头，回应道：“当然能……”
“门怎么了？”
孙云熙转身指了指书院大门，有些疑惑。
心知孙姑娘对于长安发生的事情不怎么关注，因此不知晓此事儿也并不奇怪。
陈子昂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前几天有个不长眼的把门拆了，拆了又赔，脑子有病，反正都是小事儿，小事儿……”
见陈子昂这般说道，孙云熙也不再多问。
“孙姑娘来书院，医馆那边不要紧吧？”
孙云熙摇了摇头，说道：“我爷爷跟人叙旧，我待那儿只觉着无聊，所以便来内城转转，刚好路过南书院，见没有院门，便自己进来了……”
“嗯……”陈子昂应了一声，问道：“那我带孙姑娘你到内城转转？”
孙云熙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有些饿了……”
陈子昂这才想起已经临近中午，他笑了笑，说道：“那我带孙姑娘你出去吃饭……”
闻言，孙云熙又是摇头，“书院里面没厨房吗？”
陈子昂苦笑道：“有是有，可这么多年了，那里面的东西定是用不成了……”
孙云熙失落的低下了头，“那算了吧……”
陈子昂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转身朝着书院内走去，并说道：“走吧孙姑娘，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厨房……”
闻言，孙云熙露出一丝微笑，跟上陈子昂的脚步。
远在湖心的藏书楼上，两颗脑袋探出窗户，望着书院大门的方向。
看了半晌，李二熊轻声说道：“白姑娘，陈公子好像跟那位姑娘很熟哎，有说有笑的……”
白书韵白了李二熊一眼，不屑的说道：“我又没瞎，他跟谁熟不熟与我们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
李二熊挠了挠头。
白书韵紧握右拳，微笑道：“李二熊，你知不知道你很欠揍？”
李二熊赶忙闭嘴，不再言语。
“不管他了，我们忙我们的……”白书韵一挥袖袍，朗声道：“好像谁少了他就不行似的，哼！”
一旁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不做回应。
自家小姐啊，总爱说这些违心之语……
……
来到小院，哪成想孟爷爷却是不在，不过院门倒是开着，因此陈子昂便擅作主张用了用厨房，至于之后的事儿麻，等孟爷爷回来了他亲自与其解释。
兴许是年龄较大的缘故，厨房中的备菜多是蔬果类，因此这一顿饭，陈子昂做的比较清淡。
好在孙姑娘对此并不挑剔，于是也就这般了。
依旧是老规矩，菜多，饭更多。
小院之中，陈子昂与孙云熙对坐，二人低头吃饭。
“你住这儿？”
小口吃着饭菜，孙云熙问道。
陈子昂摇了摇头，回应：“是原先南书院藏书楼的看楼人，一位老前辈，不知怎的，今日不在便是了。至于我嘛，是住在书楼第七层的......”
“这么喜欢看书？都睡到书楼里了......”
陈子昂讪笑两声，说道：“孙姑娘你就别调侃我了，据那位老前辈说第七层乃是南书院最后一代院长的住处，上头刚好有卧榻，空着也是空着，我便住在那儿了......”
孙云熙点点头，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孙云熙放下手中碗筷，轻声问道：“陈家的人有来找你麻烦吗？”
“没有，就算有那又能如何？”
“那就好......”
孙云熙端起茶杯，红唇轻启，抿了一口。
陈子昂不禁有些疑惑，今日的孙姑娘怎得如此奇怪？
“孙姑娘......”
“陈子昂......”
下一刻，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二人都是愣了愣，相视而笑。
“孙姑娘你先说吧......”
孙云熙自不是那忸怩之人，她微微点头，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长安了......”
“嗯？”陈子昂一愣，不禁问道：“怎得...如此突然？”
为二人续上茶水，孙云熙继续说道：“并无突然一说，其实很早之前便规划好了，早在你来长安之前......”
陈子昂笑了笑，反问道：“那孙姑娘是要去哪儿呢？”
抬头望着陈子昂，孙云熙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儿涉及我的大道根本，所以去哪儿，做何，都不能告诉你......”
“这样啊......”陈子昂点点头，说：“也当是这样，那...孙姑娘什么时候走呢？”
“四日后......”
“那行......”陈子昂微微一笑，起身说道：“到时候我去医馆，做一桌子菜给孙姑娘你饯行......”
孙云熙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陈子昂，我是说......”
“嗯？什么......”
望着神情自然的陈子昂，话已到嘴边的孙云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方才想说什么？”
“就是问孙姑娘你是不是有事儿要与我言说......”
“就这些？”
陈子昂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再就是祝愿孙姑娘大道坦荡......”
孙云熙有些失落，却并未显于面上。
她盯着面前的陈子昂，直到后者有些不自然时才开口说道：“饯行的菜我要吃肉......”
闻言，陈子昂灿烂一笑，使劲儿点头，“妥妥的！”
......
送走孙云熙后，陈子昂回到小院打理。
洗锅收拾之后，陈子昂扫了扫院子，随后重新沏了壶茶，坐在石桌旁，这一坐，便是一下午。
直至夕阳已至，院门洞开，陈子昂才回过神来。
孟浩然推开院门便看到坐在石桌旁的陈子昂，他微微一笑，比了比手势。
多日相处下来，陈子昂多少对于手语有所了解，连看带猜后，陈子昂从斩月中掏出宣纸，在上写道：“孟爷爷，我没啥事儿，就是来您这儿坐坐......”
接过宣纸落座于石凳之上的孟浩然微微点头，旋即从陈子昂手中接过刚倒好的热茶，双手捧起，轻轻吹气。
二人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想说话，那么沉默自然占了主基调。
“可是有心事……”
许久，孟浩然看向陈子昂，比划手势。
少年微微点头，尝试着以手语回应：“孟爷爷，我喜欢一个姑娘，可要是那个姑娘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
“你在怕什么？”
陈子昂叹了口气，比划道：“像我这样的人，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年纪太小，实力太低，因此自己能掌握的东西便越少。
孟浩然笑了笑，双手快速比划，“少年时所见之心动者，大抵会穷其一生而无法忘怀。就如登山之人见道旁鲜花，一眼万年。此刻你若是上山了，待得再回神醒悟过来时，山依旧是山，你依旧是你，可花还是花吗？既然喜欢，那就需言。既然喜欢，那便不可以不言，可懂？”
收手，孟浩然看向面露尴尬的陈子昂，后者笑着挠了挠头，比划道：“孟爷爷，太快了，没来得及反应……”
孟浩然微微一笑，“总之需言，慎言，不可不言……”
沉默许久，陈子昂笑了笑，就此告辞。
回到藏书楼的时候，白书韵几人立于湖边修道，那位齐先生与李二熊拆招对打，不过永远都是李二熊处于下风罢了。
行至三人身边，白书韵撇过头去，并不搭理陈子昂。反倒是李二熊极为热情的朝陈子昂挥了挥手，然后就被齐先生一拳给打翻了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看着就疼。
陈子昂缓缓放下刚抬起的右手，抽了抽嘴角，这力道，忒狠了些！
此时齐姓儒士也是发现了陈子昂，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陈公子试试？”
陈子昂摇了摇头，回应道：“今日就算了，明天再麻烦齐先生了......”
儒士笑了笑，点头致意。
顺石道向着藏书楼走去，陈子昂并未上楼，而是在石道中间席地而坐，脱去脚上的鞋子，将双脚垂下，在湖面上蹭来蹭去。
凉意顺着脚心遍布全身，陈子昂乐此不疲。
昔年在桃花岛时，他时常去往海岸处的礁石上静坐，任凭浪花轻拍双脚，只觉得极为惬意。
而今虽不在桃花岛，可这种感觉也无甚差异。
少年抬头望向东方，怔怔出神。
“脚放在水里不会冷吗？”
对于李二熊的问题，白书韵只能送他一个白眼，余光看了陈子昂许久，白书韵冷哼一声，说道：“冷不冷我不知道，反正有鱼的话可能要被熏死......”
李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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