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西风正起（十六）
“自己杀过人吗？”
“应该是杀过人的，在皇宫里那次。”
但具体杀过几个人，罗大嘴却忘记了。
“背嵬军、黄部军、镇山军、弓弩军、葛罗碌……准备！”
伴随着传令官的大吼，无数士兵开始在阵中重新整队。
曾经集合过无数次，即使地方换了一处又一处，罗大嘴依旧能轻松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第三排第一个那是他的位置，在这里能看到其他的军队也正在迅速的集结。
头着毡帽的葛罗碌人，擎大盾的镇山军，手持弩弓的五千弓弩军。
还有人数最多持盾拿着刀矛的黄部军，罗大嘴听说他们之前都曾是突骑施人。
伴随着令旗的不断挥动，镇山军、弓弩军、葛罗碌还有早已集合好的三千陌刀军。他们在大嘴的视线里踩着有力的步伐向阵前而去。
鼓声隆隆。
投石机与床弩的咆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哀嚎怒吼与逐渐激烈的喊杀声。
“背嵬军披甲！”
罗大嘴环顾一周，地上却没有甲，更没有头盔，只有手中孤零零的钉头锤。
徭役们从后方而来，每人手中皆提着一件甲衣。
放下钉头锤，双手张开。
铁甲被从头顶罩下，手上与腰间的锁扣正在逐渐收紧。
绑腿也被徭役牢牢的缚在大腿上。
“可为何小腿没有呢？”
原来自己穿的不再是以前的破布鞋，而是深筒的皮靴子。
头顶微沉，金属兜鍪被戴在顶上。
一顶铁皮圆盾被交到他的手中，圆盾中间有一片绿叶标记。
那是背嵬军的印章，它代表着新生！
不知是自己这段时间吃的比以前做流民与死士时好太多了，还是因为身上的甲衣稍小。
大嘴感觉胸腔里似乎憋着一股气！他忍不住想要奋力的挥舞钉头锤将它发泄出去。
“背嵬军、黄部军……登车！”
主将曹承衍与副将赤铁挥了挥手，各校尉开始带着自己的手下朝着前方一架架高大的器物走去。
看着眼前拼装完成的庞然巨物，大嘴差点惊掉了下巴，但他还是在副将赤铁的带领下进入了其中一辆。
阶梯向上，大嘴突然又想起了女儿。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女儿的生辰，他今年七岁了！
大嘴将她托付给了邻居的一名妇人，她人很好也有一个女儿。
有了玩伴，女儿现在是否正和她在木屋外打闹呢？
思索间，他们已至上层。
环顾四周都是背嵬军的同伴，有人还不时说两句玩笑话，给肃杀的气氛增加了不少诙谐。
下方还在不停的进人，是黄部军的战士。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车后结实的木板被缓缓合上。
“背嵬军、黄部军，出发！”军令官的大嗓门再次传来。
鼓声滔天！
胸腔中的血液似乎也伴随着那越来越急促的鼓点而开始沸腾。
感觉自己在移动，大嘴从缝隙中看到后面无数的徭役开始吃力的推着木车缓缓向前。
视线里一架架移动的庞然大物让守城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并·普鲁萨站在城头，只觉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东西？”
都摩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唐军发狂似的攻城，他们还能勉强守之。
但这些比城墙还高的东西一旦靠近，碎叶就真的危险了。
“石块滚木都给我砸那些木车，不能让它们靠近。”
“用床弩射，给我射车下面的梁柱！”都摩支吼叫着连连下令，声嘶力竭。
“大帅，此物叫什么？”荔非守瑜看着徭役们推的十分吃力的木车向李光询问。
他因为一直驻守苍岭堡，所以并不知道此物。
“我命之为：临冲！”
全名应该叫做临冲吕公车，这是一种巨型的攻城战车和西方的攻城塔有些类似。
但宋朝时出现的此物却是全世界最为巨大的攻城武器，没有之一！
车高数丈，长数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其中可载数百名甲兵。
顶上还可配备弓弩手，进攻时众人将车推到城脚，车顶比城墙略高，兵士们可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人厮杀。
这种庞大的兵车在战斗中并不常见，它笨重无比，受地形限制，几乎只能用于攻城。
造价高昂费时，驱动时需要无数人力。但李光这次征发了数万徭役，且碎叶易守难攻，动用此物最为合适。
李嗣业笑道：“有此物出马，碎叶城破就在今日！”
“哈哈哈，嗣业兄手又痒了吧？”李光瞥了一眼李嗣业抓耳挠腮的样子。
“嘿嘿！这有仗不能打某心里便难受的紧。”
“陌刀军已经到城下了，你便带着我的亲卫队上去吧。”
听闻这话江玄也眼冒精光，他记得上次出战还是两年多前的事。
江玄与李嗣业臭味相投，两人话不多言带着三千亲卫便向碎叶城奔去。
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喊杀惨叫之声尤为刺耳！
随着临冲不断靠近，城上的守军慌了手脚。
他们将床弩和石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对着临冲乱射猛砸。
大嘴看到有一辆临冲还真被他们瞎猫碰死耗子般给搞垮了，上面的同伴惨叫着纷纷摔了下来。
在惨叫声中，更多的士兵被垮掉的木车砸的动弹不得。就连后面推车的徭役也被砸死数十人，有人还在试图抢救砸在层层木材之下的士兵。
这辆车的前方同样有守军在疯狂的砸石头，大嘴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哐啷”一声，临冲终于贴近到城墙上。
大嘴感觉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用手在铁甲上擦了擦但无济于事，于是索性在车厢的木板上摩擦了几下。
越来越多的临冲靠上城墙，有弓弩兵站在顶层的木板后开始对着城头上的敌人居高而射。
高大的碎叶城墙在这种武器的面前也放低了它的姿态，大嘴从厚木缝隙里看到了城内的碎叶城。
它是那么的美丽！
战鼓愈发急促起来，大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和全身血液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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